景帝那雙威嚴中尚帶著清澈之光的龍眸,也在望向他。
隨後,小皇帝忽然扯唇一笑。
“這麼多年,朕隻當衛國舅的心中隻有我大雁的國土與百姓。
倒是第一次聽見,愛卿竟然也會有掛礙於心的女子。
既是事急從權,那朕便也不再追究。
縱使如閩愛卿所言,衛愛卿的做法,有些魯莽。
可,結局還是好的。
而且,朕早已聽聞,經過此事,可是讓永都城的百姓,都對衛愛卿交口稱讚啊。
百姓既然都認為,衛愛卿做的對。
那朕身為一國之君,自然是要聆聽百姓的聲音。
父皇曾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百姓就是我大雁的河流川海,自然要守之,護之。
哪怕是衛愛卿心中掛著的女子,說到底還是我大雁的百姓啊!
閩愛卿,將心比心吧!
同朝為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你和衛愛卿啊,可都是朕最信賴的肱股之臣。
朕可是很不願意看到,你們如此針鋒相對的局麵啊!“
景帝眸光炯亮瞧向閩丞相,這還是小皇帝第一次對這位門生眾多的右丞相如此不留情麵。
閩丞相心裡氣的不行,麵上卻恭敬假笑“是,皇上教訓的是。
是老臣狹隘了。
衛國舅做事雷厲風行,以百姓的安危為首,是老臣太迂腐,誤會了衛大人。“
眾大臣屏息垂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百官皆心道,皇上這是在借機敲打閩丞相啊。
他的門生遍布大雁的朝堂與各城官衙,總歸有些太紮眼了啊。
衛韶清冷的眼眸微動,心中卻不以為意。
皇上,想敲打的,恐怕不是閩丞相一人吧。
這是在敲打他們每個人,不要妄圖在他麵前用一麵之詞,蒙蔽他這位少年帝王。
衛韶揣測,也許,在今日早朝之前,昨日在兆府發生的所有事,他們這位小皇帝早就已經儘收耳中了。
可見,他的耳目,早已遍布在永都城的每一處,竟連他的金吾衛都瞞過了。
小皇帝話鋒一轉,又道
“還有,那個錢成功啊!
他既覺得自己有罪,那就認罰吧!
永都城兆府錢成功,禦下不嚴,愚蠢糊塗!
罰他閉門思過三個月,罰俸半年!
然,永都城兆府不可一日無官。
文丞相,朕記得,你門生中有一個嚴侍郎,可否擔當此任?“
文老丞相俯身,手中笏板朝前傾斜
“回皇上,嚴侍郎膽大心細,做事有法有度,確可擔當此任。“
小皇帝朗笑“好!朕就欣賞文老丞相,舉賢不避親的風骨。
既如此,那就這麼定了!
退朝之後,辛苦由老愛卿協同中書令一起負責擬旨,擢嚴侍郎為新任永都城兆府的府尹!“
“老臣,領旨!”“臣,遵旨。”
文丞相和中書令一起領旨,而後退下。
衛韶看著自己殺伐果斷的小外甥,對他的旨意,頗有些意外。
可,卻又瞬間了然。
是啊,他如今早已是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了。
不再是當初那個躲在他身後,需要他庇護的稚嫩小兒了。
這是衛韶第一次,在麵對自己這個小外甥的時候,生出了一種伴君如伴虎的感慨。
皇上,你看,你曾經最擔心的太子,如今,已經不光可以獨當一麵了。
他還懂得將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這個道理,用在處理朝政之中了。
不過才十一歲的孩子,卻能有如此重的心機,還真是虎父無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