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全蹲在地上,用手摸著地裡乾巴巴的泥土,明明是大熱的天,他卻渾身泛起了涼意,臉色白了又白。
一屁股坐在了地裡頭,抱著頭腦袋,一把鼻涕一把淚痛哭了起來。
“這哪是能種出糧食的地啊,老天爺啊,你咋就不下一場雨呢,你讓我們這些靠莊稼地吃飯的人咋活啊……”
“這好不容易搞到了種子,哎呀,讓人咋活啊。”
天上一輪烈日,曬得人皮膚裂了一層又一層,黝黑黝黑的,還冒出不少的汗。
這是獨屬於莊稼人的膚色,可隨著大饑荒的到來,缺衣少食,極度饑餓之下,原本黝黑的皮膚也出現了慘白蠟黃。
一旁的郭大山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氣道。
“老洪,這事急不來,咱們先去後山那口井去看看,說不定大家一塊省一省,每天還是能省出幾桶水去澆地。”
“人多力量大,下午咱們就把整個大隊,還剩下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在一塊,大家一塊想想,或許這辦法就出來了。”
他認識這人幾十年了,還從沒見過他哭成這樣,哪怕去年這人的幾個兒子,堅持分家出去逃荒,他也是眼都不眨一眼,就讓他們趕緊滾。
“你說得對,老郭,讓你看笑話了。”洪全抬手幾下子將眼淚擦乾淨,但是紅腫的眼睛,一眼就能瞧出是哭過的。
“我這輩子,還沒咋哭過,這還是第一次在彆人的麵前哭。”
郭大山斜眼瞥了他一眼,“喲喲呦,上次老楊沒了,是誰偷偷抹眼淚的,你彆以為我沒看見,我隻是給你留麵子。”
“他之前還私下跟我說過,如果他哪天人沒了,咱們這大隊裡,也隻有你才能當這個大隊長了,當時我還以為他說笑,沒想到還真有這麼一天。”
提到這人,郭大山心裡五味雜陳的,說實話,換做是他處在那個位置,他是絕對做不到那種程度的。
他這人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
不過這洪全,倒是有幾分老楊的那股子勁。
想到這裡,郭大山又拍了拍洪全的肩膀,“老洪,你好好乾,我拿著我這把老骨頭,也陪你好好乾。”
“咱們老哥倆,肯定能讓剩下的鄉親們,度過這次糧食難關的。”
大隊大部分的年輕人,都出去逃荒去了,包括他們的幾個兒子,也都全跑出去了。
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不願意走,哪怕死也要餓死在家鄉的老人,以及他們這一輩的人。
這是刻在骨子裡的鄉情,哪怕是他這樣貪生怕死的人,也不例外。
“好,咱哥倆好好乾,爭取在這次冬天來臨之前,帶領大家種出糧食出來,共同度過這次饑荒。”
……
許滿月下班之後,就被錢老師給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實際上裡麵隻有一張桌子,一個凳子,以及一張用簾子遮擋住的床。
小小的一個單間,窗戶還是漏風的,牆皮脫落,確是他這麼多年以來,住的地方。
“滿月,你上課也有一個多星期了,我在教室外麵,聽過幾次你講的課,確實不錯,這點值得表揚,你要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