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祁翀在柳明誠的陪伴下來到邱家,邱維屏早就在門口恭候了。
祁翀雖然沒見過邱維屏,可一見到那副濃密的美髯就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了。
“臣邱維屏參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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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寺卿免禮,常聽義父提起‘美髯公’大名,果然氣度非凡。誒?我就想問問您,您這胡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放哪兒?是把它放到被子裡麵呢,還是把它放到被子外麵呢?”
“這”邱維屏一時愣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晚上睡覺的時候胡子是怎麼放的。
柳明誠在旁邊已經快憋不住笑了,這小子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咳!”他清了清嗓子,穩定了一下情緒,笑著對邱維屏道“邦士,好久不見!”
“德甫兄,彆來無恙?舍下已備下薄酒,一會兒你我兄弟要一醉方休!裡邊請!”
“請!”
三人一路來到邱府花廳,隻見花廳裡已經坐了兩個人,見到祁翀雙雙跪倒“臣參見秦王殿下!”
“二位先生快快請起!”祁翀忙搶上前將二人扶起,又對二人行了弟子之禮。
這二人正是羅汝芳和範夷吾,二人又分彆與柳明誠互相行了揖禮。
邱維屏沒有急於招呼祁翀入座,反而對他笑道“殿下,今日這裡沒有殿下的位子,”說著一指對麵的一間水榭,“有人想見見殿下。”
祁翀心裡“咯噔”一下,從見到範夷吾那一刻他其實就有預感,現在邱維屏這麼一說,他立刻就明白了。
可傻女婿總要見老丈人的,此時豈能露怯!
他鼓起勇氣邁步走向那間水榭,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推開了屋門。
看得出來這是一間觀景的小屋子,屋內一名中年人站在水榭窗前背對著門口負手而立,中等身材,背微駝,身穿棕色團花紋褙子,頭上未著巾冠,隻簡單挽了個發髻、插了根銀簪,整體還算烏黑的發絲中隱隱透出少許的華發。
聽到聲響,他轉過身來看著祁翀,四目相對那一刻,那人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欣慰、期待、猶疑、擔憂,不一而足。
祁翀反手關上門走到那人麵前,那人躬身行了個禮“臣杜延年參見殿下!”
“晚輩見過世伯!”祁翀趕緊還禮,他自稱“晚輩”,稱杜延年為“世伯”,既是從柳明誠那裡論,也是暗戳戳強調了和杜心悅的關係,拉近和杜延年之間的關係。
對於祁翀的謙遜杜延年很滿意,沒有哪個長輩不喜歡謙遜有禮的年輕人,他嗬嗬笑道“今日借邱府寶地約見殿下,事先未及通報,冒昧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世伯客氣了,晚輩敬請賜教!”
“不敢,殿下請!”杜延年指了指窗邊兩張椅子,二人落座,窗外便是池塘,池中荷花尚未開放,些許楊花飄蕩其上,微風泛起漣漪,兩隻鳥兒從水麵上掠過。
杜延年將視線從水麵上收回來,望著祁翀道“殿下這兩年在望州所為,臣也有所耳聞,範堯卿、章萬霖都對殿下推崇備至,隻是臣尚有些疑慮,煩請殿下解惑!”
“世伯請講。”
“聽聞殿下在望州開鄉庠,興教化,這本是曆朝曆代聖君賢臣都在做的事,倒也不算新鮮,但是殿下這著重之處似乎與眾不同。彆人都是開辦書院、繁榮縣學、培養士子,殿下卻是從總角小兒入手,這似乎有些事倍功半了吧?”
“敢問世伯,何為‘功’?”
“這自然是為朝廷培養棟梁之材啊!”
祁翀微微一笑道“如果按這個理解來講,的確,直接從已經取得生員資格的士子入手,成功率更高一些,從商人的角度講,這叫‘投資回報率’,世伯也知道,晚輩也經營著生意呢,這個道理豈會不明白?”
“那殿下這是”
“可問題是,世伯所說的這個‘功’乃是個人之‘功’,而非社稷之‘功’!可教育不是也不應該是個人的‘投資’,而是國家的百年大計,而基礎教育又是這百年大計的重中之重!”
“百年大計”、“重中之重”!這兩個鏗鏘有力的詞語擊得杜延年心裡一顫,他眯起眼睛繼續祁翀講下去。
祁翀卻仿佛突然轉換了話題,猛然間問了一句“聽說世伯在朝中結黨,寒門士子俱都投入世伯門下,可有此事?”
“這”杜延年沒想到祁翀有此一問,頓時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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