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翀想不明白的同時,梁顥也想不明白,他此刻正氣鼓鼓地對著一桌齋菜發著牢騷。顯光寺的齋菜雖然精致,但他實在沒有什麼胃口。
“殿下,您事先到底是怎麼跟袁公和吳寺卿說的呀?這二位可都沒按原計劃出牌啊!”
祁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次是我的疏忽!可能是王妃傳話的時候沒說明白吧,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陛下不會懷疑你我是一黨了!至於吳思玄嘛,剛才他已經找過我了,說是實在無法說出讚同逾製冠禮那樣的話來,隻好找了個折中的法子。唉!此人本就是個書呆子,我也無可奈何!”
“好在您還安排了個後手,總算是達到了目的。隻是委屈了程禦史,今日殿前受辱啦!不過就此聲名鵲起,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程訓?”祁樺搖了搖頭,“他不是我安排的!”
“啊?不是?”梁顥一愣,“那是杜鶴壽那邊的?”
“我不知道。你不是跟程家家主熟嗎?你不了解他?”
“程訓隻是固興程家在安溪一個小宗分支的子嗣,跟大宗扯不上多少關係。”
“管他是誰的人呢!至少他幫我們試探出了陛下的真實意思,我們得謝謝他!”祁樺微笑道。
“是啊,果然如我們所料,秦王就是陛下推出來的幌子,陛下還是打算傳位給自己的兒子!殿下,您覺得陛下能再活過四年嗎?”梁顥壓低了聲音問道。
“以前不能,現在不好說了。聽說秦王推薦的那個白郾還真有兩下子,陛下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足疾也沒有繼續惡化,最近精神也好了些,再這麼下去還真說不準了!”祁樺也隱隱有些擔心。
“唉!也不知道秦王是怎麼想的!把陛下治好了對他有什麼好處?難道說他還真的不在乎那個位子?”
“這孩子我也看不透,我總覺著他在人前的一言一行都透著些假,可又說不出來假在哪裡。小小年紀,心思之深令人恐懼!”祁樺想起祁翀昨日關於十一麵菩薩的一番言論,不禁打了個寒顫。
對於祁樺的這番評價,梁顥頗不以為然,認為祁樺有些言過其實了。在他看來,祁翀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半大小子,就算有點小本事又能厲害到哪裡去?他一直忌憚的始終還是羅汝芳等幾個老家夥。
謝宣今日沒有參加顯光寺的聚會,他此刻正在府裡發脾氣,原因是剛才他上朝的時候,府裡來了一位訪客——祁清瑜。
祁清瑜此來自然是來見謝鵠的,但她不是自己單獨見的,而是帶了一位護衛,管事還記得,那位看上去有點奇怪的光頭護衛上次還跟著秦王殿下來府裡要過賬,所以也沒有生什麼疑心,便讓他跟著大長公主殿下進了老太爺的房間,接著老太爺便將所有下人都趕了出去,嚴禁任何人靠近。
沒人知道他們在屋裡關著門說了什麼,隻知道他們走後老太爺便強撐著病體去了一趟庫房,將庫房裡所有東西都檢視了一遍,但似乎並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有些失望地離開了。
謝宣後怕不已,暗自慶幸事先把東西轉走了,否則豈不是要完蛋?後怕之餘,他衝到謝鵠房間裡大發了一通脾氣。
“您要乾嗎?那個女人跟您說了什麼您就要去翻自家庫房?”
“你彆管人家說了什麼,我倒要先問問你,你藏了什麼東西這麼害怕被彆人發現?”
“我藏什麼了?我能藏什麼?那個女人說什麼您都信!”
“你錯了,他說的話我原本最多也就是半信半疑,但你現在這個態度,反而讓我篤定他說的是對的,你一定是藏了什麼要緊的東西不敢讓我知道。”
“是啊,兒子算什麼,兒子哪比得上那個女人可信啊!可您彆忘了,那個女人護著的那個小崽子要是登了大位,謝家就要滿門抄斬了!”
“那是先帝長子!是秦王殿下!什麼小崽子?你還是積點口德吧!滿門抄斬?謝家哪還有滿門啊!不就剩下你我兩個罪人了嗎?如果秦王登基之日我這把老骨頭還活著,不用下旨,我立刻自裁!”
“你——”謝宣恨恨地點指著謝鵠,“好,好,父親,既如此咱爺兒倆就各自施展手段吧,看看到底鹿死誰手!哼!”
謝宣拂袖而去,謝鵠半躺在床上,兩個時辰之前的場景又在他眼前過了一遍。
一大早吃完藥,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忽聽外麵一陣嘈雜,緊接著房門打開,一道闊彆已久的熟悉身影出現在門口。猶如打了強心針一般,他的精神陡然振奮。
“元明,你留下侍候,其他人都退下吧!”那老婦人淡然地吩咐道,聲音不大卻自有威嚴。
不需要任何交流,謝鵠就知道她這樣吩咐必有深意,便對遲疑的管事道“按殿下的吩咐做,全都退到院外去,誰都不許靠近!”
眾人依言退下,那個叫元明的年輕人轉身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