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發生的這一切,祁翀此時還不知道,他和寧績剛剛與使團彙合,正在錦官城東北一百多裡處安營休息。
“這次帶了多少人來?”
常愈答道“唐國不讓我們帶太多衛隊,所以除了使團成員,隻帶了三百禁衛,不過這三百人都是精兵中的精兵,個個都能以一當十。不過,入恭州的時候,恭州守備甘仲郢不允許我們衛隊著重甲入關,卑職等按您的吩咐避免與他們在細枝末節上衝突,隻好允了他們,卸了重甲,隻在外袍裡罩了布麵甲。大和尚們也跟著來了,另外,種將軍每日帶兵去恭州城下轉悠,諒他們也不敢如何。”
“對了,殿下,京中有信來。”柳惲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祁翀。
一看那雋秀的字體,就知道信是杜心悅寫的,祁翀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容。
“前書敬悉,頗思君矣。餘於中秋之際亦作詩一首,尚祈品評。京中平安無事,毋庸掛念。另,家父續弦之期定於月末。”
後麵還有一頁紙,上麵是一首七絕“十輪霜影轉庭梧,此夕羈人獨向隅。未必素娥無悵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你孤單我又何嘗不孤單?
八月末,淵國使團正式入京,渝王作為欽使,奉旨郊迎。
“哈哈哈,大外甥,這次你可以光明正大看遍錦城了!今晚陛下賜宴,明日上朝遞交國書,有空我便帶你出去轉轉。”田文暉今天很開心,咧著嘴笑個不停。
“舅舅心情不錯呀?”
“你還不知道吧?老二上表請辭了!陛下明日便要正式親政啦!哈哈哈”
“哦?這麼快?”
“你這一招兒妙啊!直接送個死人頭過去,老二直接嚇破膽了”
“不是,等等,三舅,什麼死人頭,我不知道啊”
“唉呀,得了,跟我你還裝!除了你誰能想出這損招兒?除了韓炎,誰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出蜀王府?”
祁翀被當場揭穿,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本來還想做好事不留名的,結果好像全天下都知道是我乾的!
晚上的宮宴奢華而隆重,田文昭與祁翀這對舅甥也終於正式見麵。
飽受打擊的田文昭顯得有些萎靡不振,與田鳴的神采奕奕形成鮮明對比。而田孟晴今日也難得的出席了晚宴,與婁太後一左一右分坐於禦座之下的二層高台上,韓炎依舊是以內侍的身份跟隨在田孟晴左右,田鳴的胞妹安福公主田吟則坐在婁太後身旁。
高台上還有兩張幾案,一張是給田文昭的,另一張則是為祁翀準備的。
祁翀的到來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這個新近崛起的少年親貴隻用了半年的時間,不動聲色地平息了重臣的叛亂、收割了世家的財富,更是將實權牢牢握在了手中,實在很難讓人輕視。而他和本朝皇族之間那不能明說卻又割舍不斷的關係,更令人對他平添了幾分好奇。
從進來的那一刻,田文昭的目光便如刀子般劃過祁翀的臉龐,祁翀故意不去看他,給田鳴和婁太後行了大禮後,又給田孟晴行了禮,田孟晴頷首微笑,田鳴和婁太後也都未持異議,似乎這是一件理所應當之事。
整個過程中沒人說過一句不得當的話,卻坐實了二人的母子關係,參加宮宴的朝臣個個都在心裡暗暗點頭果然傳言誠不欺我!
或許是有意為之,祁翀的座位就在田孟晴下首,與田文昭相對。祁翀落座後,宮宴便正式開始,美酒佳肴一一呈上,宮廷樂師鼓瑟齊鳴,舞姬樂女載歌載舞,好一派繁華景象。
直到此時,祁翀才有空好好端詳起田文昭來。
此人中等身材,國字臉,寬鼻梁,須發濃密,如鷹隼一般的目光此刻正緊盯著祁翀。如果目光能殺人,那麼此刻祁翀恐怕早就被殺八百回了。
祁翀並不畏懼他的逼視,隻是淡定地微笑著看著他,時不時還向他舉杯致意,又故意與身旁的田孟晴歡聲笑語,果然,田文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酒也喝得越來越急。
田吟也在注視祁翀,而她的目光則充滿了好奇。這個人不是皇兄身邊的內侍嗎?怎麼轉眼就變成淵國太子了呢?那些沒講完的故事以後是不是就沒機會聽了?也不知道白雪公主究竟有沒有回到皇宮複仇呢?小美人魚到底有沒有告訴王子實情?灰姑娘嫁人後還能不能跟七個小矮人一起玩了?
田吟滿腦子的浮想聯翩卻引起了婁太後的誤會。她看看祁翀,又看看女兒,暗自心驚莫非這丫頭
正當她心緒不寧之時,身旁的田文昭卻突然站了起來,搖搖晃晃道“陛下,臣且去解個手,陛下稍待。”
田鳴見他腳下不穩,吩咐身邊內侍“你去扶一下王叔。”
那內侍剛欲上前,田文昭卻擺了擺手,一指韓炎道“你來!”
眾目睽睽之下,韓炎無法拒絕,隻好過去扶住了田文昭,祁翀心中覺得不安,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到什麼理由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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溷藩就設在後殿東側角落處,韓炎亦步亦趨跟在田文昭後麵來到殿角,將值守的小內侍趕走後,小屋內隻剩下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