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還是不明白,難道陛下不希望叔父早日到易州嗎?”杜適一頭霧水。
杜延年笑笑道“仲賢,我今日心情不錯,就跟你多說幾句。你知道陛下搞官製改革、軍製改革等等變革朝廷製度之舉,其根本是什麼嗎?”
“請叔父指教!”
“我告訴你,陛下的根本目的在於分權!我朝舊製,大理寺、禦史台皆在政事堂之下,軍事一分為三,樞密院、太尉府、兵部各一,三者中除樞密院外,其實二者亦受製於政事堂。由是,宰相之權可乾預司法、插手軍事。
而改革之後,兵部、刑部職權大減,大理寺、禦史台不再受製於內閣,太尉府裁撤,軍權儘歸樞密院,自此以後,閣臣隻掌政事之權,皇室宗親總攬兵權,二者互相鉗製,方得均衡。
如此前提之下,我若急吼吼趕去易州,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有越俎代庖之嫌,那才是真正的違背聖意呢!”
“那照叔父的意思,閣臣不能插手軍權,陛下卻又為何派叔父北上督戰呢?”
“嗯,你這句問的還算有點腦子!”杜延年點點頭繼續道,“北上督戰目的有二,一來是鉗製軍隊——盛鈞此次總轄軍隊不止有其所部的東北軍區,還包括部分北方軍區、中原軍區、東部軍區的軍隊以及濟滄軍,總數量超過十萬,陛下對盛鈞又不了解,自然不會太過放心——嚴鼎之事才過去多久?前車之鑒,不可不防!
二來也是借督戰的幌子,讓我順便巡察地方上的新政推行情況。朝廷製定國策、發布政令皆須以民情為基礎,陛下深居宮中,對於新政對百姓的影響無法深入體會,若明目張膽派人下去查訪,又恐怕地方上有所隱瞞,難窺實情,這才尋了個由頭讓老夫出京走走、看看。”
“這是您出京前陛下召見您時說的?”杜適揣測道。
“沒明說,隻隱晦提了幾句。我若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那為宰這麼多年豈不是白乾了?”
“哦!原來如此!”杜適恍然大悟,“怪不得您每到一縣都要待上一兩日,有時還微服出去與老農聊幾句,竟是在探訪民情!”
“仲賢,以往國朝選賢首重翰林,而今上則截然不同。相對於錦繡文章,陛下猶重實務,曾有言,今後凡無地方任職經曆者不得入閣拜相。所以,這次我特地帶你出來,就是為了讓你提前熟悉熟悉地方庶務,再過個一兩年就找機會放你出去做個縣令,在地方上先磨練幾年再步步升遷回到朝廷任職,如此方為正途!隻要有我在,你也不必擔心出去了就回不來!”杜延年語重心長道。
杜適默默點頭,若有所思。
而此刻,遠在京城的正憲帝似乎完全不在意與扶餘這場大戰的結果,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新政改革。
六月中旬,一道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詔書自大內發出,此詔與之前所有改革政令都不相同,可謂令朝廷上下一片歡欣鼓舞,後世則稱此事為“正憲定品”。
“父親,根據這道詔令,您今後就是正一品大員了,與親王同級,這才是真正的位極人臣!這是賜下來的新朝服和進賢冠。”羅珽便擺弄著手中的七梁冠邊對羅汝芳道。
“你也不錯呀,終於青袍換紅袍了。”羅汝芳撚須笑道。
“百官均升一品,這可真是天恩浩蕩!若非如此,以兒子的資曆,想要換紅袍且得再等幾年呢!”
“你既知道此理,今後還需勉力儘職,莫辜負皇恩才是。曆朝曆代,一品官都是虛職贈官,極少授予實權官。如今內閣首輔、次輔均為正一品,閣臣為從一品,恰與樞密院正副使以及親王、郡王同級,陛下對文官的重視可見一斑!如此一來,外頭那些說陛下打壓文官的謠言便不攻自破!今後,查貪就是查貪,與打壓文官再無任何關係!”
“父親所言極是!此次定品,受益最大的其實就是大理寺、禦史台、提刑司這些——哦,陛下說了,叫‘司法部門’!尤其是禦史台,自從一品的禦史中丞往下直到從七品的禦史助理,共定十三級,尤其是規定禦史可以品職並行,同職不同品,這可給了那些原本經年不得升遷的老禦史們多大的奔頭啊!還有新設的部禦史一職,更是讓禦史的升遷之路又拓寬了幾分!我們大理寺也是,判官、推官都定了數個不同品級,同僚們升遷有望,這幾日都是喜氣洋洋,做事都有勁兒了!隻是不知這竟是誰的主意,做了這麼個大好人!”羅珽笑道。
羅汝芳聞言不語,獨自陷入沉思。
羅珽說的其實是兩件事,包括全體官員升品定級和“司法部門”的增加品級、職位,隻是他不清楚二者之間的關係,故將二者混為一談。可羅汝芳心知肚明,這二者其實原本是兩回事,後者出於韓邦傑的建議,而前者則是出自柳明誠那份兩萬多字的奏折。因為這份奏折沒有經過內閣,是由柳懷直接呈上的,因此群臣並不知情,隻是羅汝芳偶然聽正憲帝漏過一兩句而已。
但真正引起羅汝芳關注的並不是這個升品定級的建議本身,而是那份兩萬多字的奏折不可能隻說了這麼一件事,那麼他還說什麼了?陛下為何對其他內容避而不談?敏銳的政治直覺以及對正憲帝、柳明誠的了解讓他咂摸出了此事背後的一絲不同尋常來。
與羅汝芳的深思熟慮不同,韓邦傑除了高興隻有高興!
從一品!
隻半個月的時間,他韓邦傑就從正四品升到了從一品!連升五級!
古往今來,有幾人能有他這般的升遷速度?
祖墳冒青煙啊!
韓邦傑在家鄭重地給韓氏祖先上了香、磕了頭,獻上了豐富的貢品!
“來人,給我備一份厚禮送到振風鏢局去!”出了祠堂,韓邦傑吩咐道。
“老爺,人家韓都知不是不願意跟你認親嗎?咱還有必要上趕著去送禮嗎?”管事不解地問道。
“你懂什麼!他那是不認嗎?人家那是守規矩!越是在禦前行走的人,行事越謹慎!可咱們不能真的不懂事,甭管人家認不認,該送的人情還得送!就說老爺我入閣這事吧!如果不是韓都知在陛下麵前提過我,這好事怎麼可能落到我頭上呢?這些道理你不需要懂,照吩咐去做即可!”
“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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