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秋放緩呼吸,儘量節約著本來就稀薄的空氣。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用雙手以反向俯臥撐的姿勢,腳狠狠往上踹著棺材板。
棺材發出砰砰砰的響動,同時搖晃得更加厲害了,裡麵的水也越來越多,即便用手撐著底板,也已經淹沒了大半條胳膊。
隻要她手一酸,整個人瞬間就會被刺骨的河水淹沒。
她越發用力的踹著棺材板。
可是,她不可能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是人就會累。
何況她原本就好幾天沒有休息了,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上,都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
此時又泡在冰冷的河水之中,隨時會撐不住倒在水裡。
吳秋秋咬咬牙,又踹了一腳。
棺材突然一陣猛烈的搖晃,在水的作用力下,吳秋秋完全支撐不住,摔進了水裡。
冰冷的河水瞬間浸沒吳秋秋周身,從她的五官灌進去,擠壓著所有的空氣。
她已經完全呼吸不了。
“呼呼”
肺裡空氣被擠壓,胸腔就像是要炸裂了一樣。
就在她感覺支撐到了極點的時候,突然感覺渾身一陣舒暢,她能呼吸了。
她還是泡在水裡,但頭是在水麵的。
整個人就在水中浮浮沉沉。
“快上船來。”
一隻有些蒼老的手伸到了吳秋秋麵前。
那隻手上褐色的皮完全貼在了骨頭上,滿是歲月畫上的溝壑,黑色的老年斑就像一顆顆黑芝麻。
吳秋秋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是一艘小船,小船上站著一個老人,正朝她伸出手。
老人笑得和藹可親,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吳秋秋愣了愣。
這個老頭何時出現的?
況且還從來沒見過。
吳秋秋發愣的同時,水下有東西抓住吳秋秋的腳。
老人趁機用手裡劃船的漿敲了吳秋秋的腦袋一下。
腦袋一懵,吳秋秋眼前的畫麵有了重影,什麼都看不清了。
“來,上船吧。”
迷迷糊糊的,吳秋秋被老人拽上了船。
明明看上去須發皆白了,老人的力氣還大得出奇。
小船兒搖搖晃晃,在水麵上飄著。
“小丫頭,爺爺帶你去個地方。”
老人一邊劃船,一邊看向吳秋秋。
吳秋秋甩了甩腦袋,視野漸漸恢複了清晰。
四周都很安靜,紙人,紙花,戲服通通不見了。
眼下就隻有這條貫穿吳家村的小河,以及小船上的她和這老頭。
小船搖搖晃晃,卻像是一直飄不到岸邊一樣。
“你是誰?”吳秋秋揉著頭。
其他人呢?
“爺爺是來救你的。”老頭笑嗬嗬地說道。
吳秋秋眼皮跳了一下。
“救我?”
“你剛剛啊,中招了。”老人一邊劃船一邊說道。
吳秋秋點點頭,她的手機已經不見了,不知道現在幾點,隻知道此時熟悉的吳家村顯得格外的陌生與黑暗。
這條小河仿佛無邊無際一樣
明明是除夕夜,小村裡卻沒有幾家亮著燈。
剛剛泡在水裡的寒冷,此刻慢慢反應了過來,她吐出的氣都是白氣,渾身冷得發抖。
“耍布袋戲的,故弄玄虛的花匠,還有那紙紮匠,都是衝你來的啊。”
“你啊,遭迷到咯,剛剛你所經曆的那一切啊,都是假的,我要不敲你這一棒子,你估摸著已經淹死在河裡了。”
老人轉頭看了吳秋秋一眼後說道。
“那您呢?”
吳秋秋搓著手,跺著腳,讓自己產生熱量,不然遲早被凍死在寒冷的夜裡。
老頭麵朝前方,聲音洪亮,一點也不像個七八十歲的老年人“我啊?我就是個劃船的。”
“那不可能,我在吳家村沒有見過您,吳家村這條小河上也沒有船夫,甚至船都沒有。”
吳秋秋搖了搖頭。
這條河又不大,用不著船。
河水中段有橋。
是當年李慕柔出錢修的。
“哈哈哈。”老頭笑著反問“小妹娃兒,你說這條河上沒得船,那我們坐的算個啥子啊?”
“是船。”
吳秋秋抱著手臂,回答他。
“那就對了,我們就在船上,等船兒靠岸啊,你也就安全了。”
老頭賣力的劃船。
吳秋秋低頭看了一眼水麵。
目光閃了閃。
沒有船的倒影。
而是一口棺材飄在水中打轉,一直在水中央沒有離開過。
劃船的老人也壓根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