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個月過得出奇的太平。
自從祠塔那夜過後,祝清大病了一場,臥床了好些日子。
病好些後,便一切如常,帶著祝箏寫字讀詩,賞花彈琴,劃布做衣裳,再找不到一絲那日滿眼淚痕的證據,仿佛一切都是祝箏胡亂發的夢一樣。
隻有一旦祝箏想出府時,姐姐的侍女照香就會冒出來,變著法的百般阻撓,後幾日更是寸步不離地跟著祝箏。
祝箏知道是因為什麼,怕她再去金香樓罷了。
去不去那個地方,或許已經不重要了。
祝箏隻能當一切沒發生過,像是困在一場古怪的,原地踏步的夢境裡,儘心儘力地扮演著前世的自己。
一潭死水之中,不知在暗處醞釀著什麼樣的波瀾。
很快,風中就帶了涼意。
八月十五,天氣漸涼,蒼穹之下晴川萬裡,啟陸山腳一覽壯麗江山,齊聚了大雍好兒郎。
這是個難逢的機會,若是能一展身手,上則得天家青眼,下則能叫同儕刮目相看,是以各府的世家公子,閨秀千金都盛裝加身,躍躍欲試。
除了混跡在熙攘人群中的祝家兩姊妹。
祝箏的想法很簡要,她要和祝清寸步不離,剩下的就隻須好好在秋獵場上待滿三天,做足濫竽充數的端正態度。
祖母為今日之事準備了大半個月,四處打點,專門為她們二人置辦了兩件一模一樣的獵裝,銀甲配刺金軟麾,墜著圈金色流蘇,富麗典雅,不失氣派。
雖是一身難得的好衣裳,但祝家兩姊妹樣貌太過出眾,穿上後招搖的像兩隻矯健的金孔雀。
還好祝箏早有打算,她提前備好了兩件普通款式的窄袖裙子,特意選了個灰不灰白不白的溫吞顏色。
她不準備上場爭鋒,也決意不會有任何出格,沒必要穿的這樣紮眼。
一到獵場,祝箏就到處找換衣裳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個空著的帳篷,趕緊拉著姐姐鑽了進去。
來的路上,祝清神色便有些低沉,一路上眉頭緊鎖,現在一看,整張臉已經蒼白的近無血色。
“阿姐,你不舒服嗎?”祝箏顧不上換衣服,連忙扶著她坐下,“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興許是馬車顛簸,有些頭暈。”祝清擺了擺手,“緩一緩就好了。”
祝清額上一層冷汗,祝箏掏出手帕幫她擦乾淨,“不如就在這兒歇著,我們不去秋獵了。”
祝清苦笑,“那祖母不是白忙活了嗎?”
“反正祖母也不會知道。”祝箏狡黠地笑笑,“回去我給她講個精彩的故事不就好了?”
正說著,帳簾忽然被撩起,一名內侍打扮的女子探進身來。
“原來這還有人。”內侍端著一本又厚又大的冊子,“可否看下你們的玉簡?”
被邀來秋獵的名冊都記錄嚴格,每個應邀的人會收到一枚刻著姓名的白玉小牌,以作憑證。
祝箏和祝清分彆拿出玉簡給侍官過了目。
侍官核對完,又問道,“二位怎麼還沒去領??聖花環?”
“什麼花環?”祝箏不解。
“秋獵的規矩,賓客要佩一串??聖花,取一個全勝不敗之意。”侍官簡單解釋,催促道,“二位趕緊吧,馬上要參見陛下了,耽擱不得。”
“我姐姐身子不太舒服。”祝箏站起身,接過侍官遞來的兩枚玉簡,“我去領。”
侍官點頭,“姑娘隨我來吧。”
“我去去就回。”祝箏起身,對祝清道,“阿姐,你先在這兒好生歇歇,待會兒我們溜去山外的館子點道野味,好好補補。”
祝清笑的溫柔,“好。”
祝箏便隨侍官出去,及至帳門處,又聽見祝清叫了她一聲。
“箏兒。”
祝箏回頭,祝清坐在暗處,臉上的神情看不明晰,隻聽見她溫和的嗓音囑咐。
“萬事小心,謹言慎行。”
祝箏點了點頭,“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