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箏茫然起身,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大串話雨點般地砸在頭上。
“苦命的小箏兒,原來這麼小的身板,可吃了不少苦頭吧!這小子有些年沒回來了,那天突然灰頭土臉地出現在觀門口,衣服都破了,鞋子也丟了……我見他雙眼通紅,還滿身是血,嚇得那是仨魂都飛了倆,趕緊問他出了什麼事,他神情恍惚,也不說話,就手裡死死攥著半支斷箭……”
正說著,容衍清咳了一聲。
“師叔,彆說了。”
“好好好。”被叫做師叔的老天師做了個誇張的噤聲手勢,“不說了,再說承壹這小子臉皮掛不住嘍。”
本就聽蒙了的祝箏更加一頭霧水,這是太傅大人的師叔?
還有“承壹”?是在叫大人嗎?
老天師看出祝箏臉上的迷茫,滿臉慈祥的笑轉為痛心疾首。
“承壹這小子不會從沒提過我吧!”
祝箏卡了卡,“他……”
大人畢竟也不是個愛閒聊的人……
“裕天觀的監院,道號崇弘子。”容衍簡短地介紹了一句,示意眾人散開,“好了,進去說。”
“誒好好,快進門。”
裕天觀裡廣闊清幽,主殿兩側是東西配殿,布局錯落有致,主徑兩側種滿了修長的墨竹,遠處時不時傳來悠悠鳴鐘之聲,寧和清淨,仿佛步入了世外。
崇弘子吩咐眾人去準備接風的齋飯,領著二人進了主殿,一路上都滿臉笑容地說著話,多半講的是容衍的事。
當然,在他口中的容衍,一直被喚做“承壹”。
山頂天高氣闊,恰逢傍晚落霞漫天,殿內被餘暉染的暖洋洋的,三人身上都鍍了一層橙紅色的光。
“我告訴承壹等你能下地走動的時候,就儘快帶你上山,盼了好多個日夜,終於把小箏兒盼來了。”崇弘子拉著祝箏坐下,“成須山路途險峻,小箏兒爬上來是不是累壞了,我給你們準備好了廂房,待會兒先去休息休息。”
祝箏笑著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容衍。
她在他背上睡了一路,其實並不是很辛苦。
真正辛苦的本尊卻倚著殿門站著,暮光將他的輪廓描摹的粲然如碎金,看起來一派風輕雲淡。
崇弘子隨著祝箏的目光也看了容衍一眼。
“這臭小子到現在也沒說兩句話,一點不如小時候招人喜歡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提到容衍的過去,祝箏不免好奇。
“大人小時候什麼樣啊?”她輕聲問。
崇弘子的胡子眉毛都皺在一起,一臉疑惑地看過來。
“就是……”祝箏猶豫了下,隻好跟著改口,“承壹。”
“承壹哦,”這一下可算是打翻了崇弘子的話匣子,整張臉都眉飛色舞起來,“小時候可漂亮了,眼睛圓溜溜,腦袋也圓溜溜的,小腦袋瓜上紮了兩個衝天髻,像個小玉雕娃娃似的。”
紮著雙髻的、小玉雕娃娃似的太傅大人?
祝箏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滿臉驚恐地瞧向容衍,剛巧他也在看她,眼中微微浮出些無奈之色。
提到從前,崇弘大師滿臉懷念,仍是自顧自地高興著,“他剛學會說話那會,口齒不清楚,天天叫我蟲蟲師叔,我是一字一句地糾正,好久才改過來。”
容衍臉上無奈更甚,終於忍不住出聲。
“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