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三日,祝箏又借方惜辰的名義出了府,支開了他後,直奔太傅府上,卻意外吃了個閉門羹。
門口通傳的仆從告訴她,太傅大人自從三日前進了宮,還沒回來過,連流風都不在府上。
祝箏問太傅大人什麼時候回來,仆從也說不清楚。
祝箏難掩失落,抱著手裡的包袱離開了。
她站在大街上,看著往來的人群迷茫了一陣,回祝府那個囚牢裡隻能束手無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即便沒找到容衍,也不能浪費了白得來的自由一天。
那日接姐姐回來的馬車上,祝箏留心了幫祝清換下來的青藍色文袍,這次一並帶出了府。
她帶著包袱去了布莊,塞了一片銀葉子,請店裡的夥計看看這件文袍的來曆。夥計仔細看了一遍,說這衣裳料子很好,一看就不是民間布莊的手藝。
祝箏看事有眉目,接著問能不能再看出些什麼,夥計見祝箏又大方地拿了一片銀葉子,興衝衝地拿著衣裳跑織造房裡去問了。
鋪子裡很多姊妹攜伴而行,四處端看布莊裡掛著的雲錦緞子,繡著當下時令的迎春花樣,祝箏想起和姐姐出來買衣裳的情景,那樣的日子竟恍如隔世了。
祝箏踱了兩圈步,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夥計急匆匆回來。
“貴客久等了,方才認錯人了,後頭有個和姑娘打扮的太像了,我拿著衣裳奔她去了。”夥計歉疚道,“問過織娘了,確實針腳都是官家織局的手藝,我們都沒見過這樣式,其他的都看不出來了。”
祝箏“嗯”了一聲,還沒來得及細想,忽然聽見一句。
“祝四姑娘!”
祝箏回頭,看見一張半生不熟的笑臉。
是秋獵場上見過的聶如笙。
一旁的夥計連忙小聲道,“我方才就是錯認了這位姑娘……真的好像……”
祝箏顧不上管夥計的閒聊,她認出聶如笙時臉色有幾分尷尬,自從得知溫泊秋和她有婚約,祝箏心裡就有幾分說不清的愧疚和難堪。
聶如笙看出祝箏的愣神,“祝四姑娘,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笙兒姑娘,”祝箏叫出她的名字,“我當然記得你,你幫過我的忙。”
聶如笙高興起來,“四姑娘什麼時候回的盛京,梵臨寺好玩嗎?你有沒有見到那個傳聞中的今法方丈啊?”
祝箏自然沒見過,怕她再問下去露餡,隻能搪塞了幾句。
聶如笙跟她說話的態度簡直像根本不知道溫泊秋因為她要退婚的事,或是知道了也根本不在乎,祝箏也覺出指腹為婚的荒謬,感懷聶姑娘的瀟灑,臉色漸漸放鬆下來。
不過她出府的時間有限,沒時間寒暄,得趕緊去下一家布莊了,於是便收拾了衣服準備告辭。
聶如笙看清祝箏手裡拿的什麼,奇道,“四姑娘怎麼帶著件四海書院的襴服,是來補衣裳嗎?”
祝箏立刻抬頭,“你認得這件衣裳?”
“認得啊,和我哥的襴服一樣。”
祝箏愣了愣,“你哥……”
是那位年少世襲的指揮使聶如柯。
“我哥總是埋怨四海書院管的太嚴,他喜歡正紅色,偏偏書院不讓穿自己的衣裳,隻能穿統一又無趣的襴服青袍,在那兒念書的五年可把他憋壞了。”聶如笙接著道。
祝箏連忙問,“你哥在書院是哪一年的事?”
聶如笙“我想想,應該是慶曆六年前後。”
祝箏一怔,和她姐姐同年。
祝箏抓住聶如笙,“我能見見你兄長嗎?”
指揮使府種滿了垂絲海棠,正值花期,府裡落英繽紛,分不清哪些是飛舞的白蝶,哪些是飄落的花瓣。
聶如笙一路把祝箏領進了棋室,一身紅冕服的聶如柯靠窗坐著,一個人在下棋。
祝箏瞄了一眼棋盤,黑子白子擺的亂七八糟,看著像隻小貓。
聶如笙進門就朗聲道,“哥,猜我把誰帶回來了?”
聶如柯掃了門口的兩人一眼,又低頭去看棋盤,“還用猜嗎,進都進來了。”
聶如笙不滿他的反應,“哥,快看啊,她是……”
“祝四小姐。”聶如柯抬了頭,挑了挑眉,“我認得。”
祝箏略一頷首,“聶指揮使。”
她本來還不知道怎麼開口,解語花一般的聶如笙便直接道,“哥,祝四姑娘來是想問你在四海書院時的事,你那時候不是和……”
聶如柯撂下一枚黑棋子,“你先出去。”
聶如笙“啊?”了一聲,“為什麼?”
聶如柯“去找庫房看看我給你新打的馬鞍。”
聶如笙“讓木棉去拿不就好了?”
聶如柯隻好不再迂回,“非要我說明白?我和這位祝四小姐有幾句話單獨說,和你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