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箏被他一句話說的心驚膽戰,“大人……”
容衍靜默審視的視線如有實質,祝箏低下了頭,這種程度的東窗事發,簡直毫無辯白的必要了。
怪不得他會生氣,祝箏滿心懊惱與難堪,隻能先說出一句,“對不起。”
今天好像道不完的歉,對溫泊秋,對聶如柯,對容衍。
聽見她的對不起,容衍忽然鬆開了她,兀自笑了一聲。
那笑聲聽在耳中,卻像是在她脊背上紮滿了刺,刺痛的密密麻麻。
他退開半步,放祝箏站回地上,頹然道,“你想要開誠布公,是不是想告訴我,那時以此為由離開祝府,是在等待時機,為了有朝一日和那個人廝守在一起?”
垂著腦袋的祝箏“嗯?”了一聲。
“既是與我逢場作戲,也不用做到這步田地。”容衍借著月色看她,聲線潮濕的像是在下一場細雨。
“你想要什麼,隻要招招手,我都會給你。”
祝箏抬起了頭,這都什麼跟什麼?
她本來沉浸在騙局被拆穿的羞愧中,消化了好半天,才意會到他在說什麼,以及前一句的“那個人”指的是誰。
大人嘴硬的不行,兜兜轉轉,不還是因為那封信在生氣嗎?
窗紗透過的暗淡月光籠罩著兩人,祝箏抬頭仔細研究了會兒容衍。
這一仔細,才發現他今日發上帶了項嵌玉銀冠,穿了件煙藍色的寬袖錦袍,雲緞腰封上繡著金線蓮花紋,是從前沒見過的隆重打扮,即使在昏芒的光線下也能看出襯得他豐神俊朗,配上他決絕又受傷的神情,像一盞寞寞然的富麗枯燈。
這樣的容衍不太常見,相比整日裡沉靜以幽,他這個彆扭的樣子,倒彆有一番希奇新鮮。
如果換做平日,她肯定抓住這等難得的機會逗逗他。
可今日實在不忍心了。
眼下他的眼神看的祝箏有些心痛,這麼大的一個人,一提溫泊秋就像被踩痛了尾巴的小狗。還是隻不會嗚嗚哀鳴的啞巴小狗,隻會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瞧她。
看來她今天的使命,就是幫人解心結,一個兩個都解了,也不差大人的這一個了。
雖然退開了距離,容衍的手仍扶著門框,似有似無地圈著祝箏。
於是她試探地碰了碰他的手,朝這隻啞巴小狗釋放了一點友善的信號。
“我沒有同大人逢場作戲,我和溫公子從前什麼都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什麼。”
祝箏仰著頭,聲音輕柔的響起,在寂靜的深夜裡又飄散開。
說完半天,卻隻見容衍愣愣盯著她,想起方才自作多情就被噎了一回,祝箏有些忐忑,想拿開手時,忽然被容衍反手握住了。
“既如此,又為何要同我說,心儀他……”
他攥得她的手有些疼,祝箏吸了一口氣,“大人可不要冤枉我,嚴格來講,他的名字是你說的,我不過順坡下驢罷了。”
容衍眸光凝固。
“其餘的,我也沒說什麼假話,之所以順坡下驢,還不是被大人……”
提起從前,祝箏臉上有點掛不住,“哎呀,反正,反正就當我是不知所措口不擇言吧,大人不要再揪著不放了……”
祝箏一邊說,一邊被容衍拽著靠近,等她說完,人已經貼回了容衍懷裡。
她覺得臉上發熱,想往後撤撤,容衍卻握住了她的腰身。
“那句心有所屬呢,也是假話?”
他倒是好記性嘛……
手還被容衍抓著,因著兩人靠近,貼在了他的心口上,掌心下傳來砰砰震聲,吵得她有些分神。
這些天祝箏也想了許多,從容衍知道她“有孕”時的一句成親,到如今拆穿後也沒半句責難,其間種種,不一而足,縱使木心石肺,也不可能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