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最後說的那句話,教祝箏心裡始終忐忑難安。
姐姐的事,她怎麼可能不操心。
可眼下該如何操心呢?
一入宮門相見難,唯一的門路,是去找容衍。
祝老夫人在清點公儀灝帶來的聘禮,沒空理會祝箏,她順利地溜出了府,安逢雪剛巧過來,倒是方便了祝箏,托她傳話給容衍,約在聽簫苑見一麵。
安逢雪很快回來了,說太傅大人今早進了宮,晚些時候回來。
祝箏隻能乾等,越等越是心焦,索性撿些不重要的事讓自己忙起來。
於是便先去了一趟清水灣。
曾經她以為會安穩到姐姐生產,是以在黃氏牛皮店豪爽付了九個月的定金,眼下也沒必要再續了。
黃掌櫃退錢也退的爽快,卻和祝箏付的數目對不上賬。
看著整整多出三倍的銀票,祝箏疑道,“怎麼這麼多?”
“諸葛姑娘,你的夫君來過一趟,這都是他另外給的。”黃掌櫃一邊說著,一邊搬出一個窄長的黃木盒,“還帶來了這麼多上好的天絲和涼玉,讓我給你做的輕便好用些,他來時夏日將至,怕你捂出個好歹來。”
祝箏皺眉,“我的……夫君?”
黃掌櫃“我是這樣猜的,個頭挺高的一個俊俏公子,模樣倒是和你般配的很,不是你夫君嗎?”
祝箏愣怔著沒搭話。
黃掌櫃以為她默認了,臉上難掩好奇道,“多嘴問一句,你夫君既然知道,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你這個肚子,到底是給誰看的啊?”
祝箏呆住了,給誰看的,她也不知道了。
容衍回到聽簫苑找到祝箏時,已是傍晚,書房裡有些暗。
她坐在書案一角的地上。
埋首抱膝,小小的身影窩成一團。
這個姿勢他見過許多次,每一次,都代表了她有心事。
琉璃花窗上還有些殘陽光影,煦煦微風穿堂而過,尚且算的上和暖。
容衍蹲下身,觸到她的指尖卻有些冰涼,還沒來得及攏在掌心裡握住,祝箏已經不著痕跡地挪開了手。
“你回來了。”她輕聲道。
容衍“嗯”了一聲,“地上涼,先起來。”
“我想再坐會兒,可以嗎?”祝箏沒有看她,“還是說,要聽大人的安排?”
容衍默了默,聽出她話中的旁音,低頭瞧見她眼睫上泛著的一層潮濕霧氣,似是哭過。
他卻沒有開口問,挨著她坐下來。
“餓不餓,我給你帶了……”
祝箏沒讓他說完,徑直開口道,“今日我來之前,先去了一趟清水灣。黃掌櫃告訴我,有人去找過她,多付了一些銀錢,特意交代她向我保密。”
頓了頓,抬頭看容衍,“那個人,是大人嗎?”
回來的路上,容衍買了一盒栗子酥,剛出爐的,賣家說熱的時候最好吃,他便一直揣在袖子裡,手心都捂得出了汗。
祝箏的裙擺拂過他的手背時,分外的涼,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
容衍有些分心,半晌才回神她問了什麼,答了一個字。
“是。”
祝箏接著問,“所以大人早就知道了。”
“是。”
“何時知道的?”
容衍捂著懷裡的栗子酥,遲疑了片刻,信口道,“相思河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