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磐玄、萬仞、拜麟四大勢力各據一方,涇渭分明。
雲澈神識所及,九百八十五人,無一缺漏。
轟雷聲終於停滯,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那竟是身軀帶起的風暴鑿穿空間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是一片讓人徹底窒息的沉寂。因為覆在身上的淩壓實在太過沉重,頭顱欲裂,脊骨欲摧。
“閉上眼睛。”雲澈輕聲道。
雲希置若罔聞。
轟隆!
風暴震空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直接炸響在他們的耳邊。
磐玄宗眾玄者尚在懵然中未有回神,他們眼前的世界便已劇變,唯有一片覆滅一切感知的黃金火海。
一記九陽天怒,便足以將他們所有人全部焚儘,但無疑會造成麟神神源的巨大損耗,於是,他選擇了四次瞬身。
以所有磐玄玄者的軀體為引,引燃黃泉灰燼。
下一刹那,他已瞬身至萬仞宗上空……來自磐玄宗的撕空慘叫都來不及傳入他的耳中。
一劍大地崩裂,碎骨漫天;一劍沙海回轉,無情儘葬。
萬仞宗儘滅……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更不知道為什麼。
就連那唯一來得及釋出的驚恐慘叫,也僅僅隻維持了短暫之極的刹那。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沒有任何的先兆,沒有一絲的言語。
拜麟盟是幸運的,至少他們的臉上還來得及顯露出驚駭與恐懼……但也僅僅如此。
一朵紅蓮在他們的上空綻放,刹那的綺麗之後,是永恒炎葬。
三百多拜麟盟堂主。舵主、弟子儘被籠於火蓮之中,無一逃脫,直至化作片片混雜在一起的赤紅灰燼。
什麼拜麟少主,什麼深淵騎士之子……在雲澈的視線之內皆為草芥,被鳳炎煆燃後所浮飄的煙塵毫無區彆。
三次瞬身,三個瞬間,終於讓赫連的玄者如夢方醒。他們發出著連天的恐懼嚎叫,然後連滾帶爬,慌不擇路的向著遠離雲澈的方向狂逃而去……唯餘最前方,赫連玲珠孤零零的呆立在那裡,雙目無光,如墜無底深
夢。
雲澈身軀未動,劫天劍擎起,赤雷引動,霎時虛空斷裂,數百道天道劫雷齊轟而下。
哢嚓!
動蕩中的秘境蒼穹瞬間貫下數百道赤色的雷痕,久久不滅。
撼空雷鳴之後,世界忽然變得安靜,所有的驚吼、慘叫、奔跑的聲音都停止了。
每一道雷痕之下,都是一個或從空中栽落,或直挺挺栽倒的身影。
他們未遭烈焚,保留著完整的軀體。但全身筋脈、五臟六腑,無一不被天道劫雷摧滅毀儘。
風嘯之音、沙流之音、火燃之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不,還有一個活著的氣息存在於下方。
赫連玲珠。
“為……什……麼……”
她依然呆立在那裡,麵容失去了所有血色,雙目失去了所有明光,如一個沒有了靈魂的人偶。
沒有回答,劫天誅魔劍消失於雲澈的手中,而他手掌抬起,掌心緩緩指向了赫連玲珠。
終究是一瞬的不忍,讓他沒有將赫連玲珠一同誅滅。
但就是這一瞬間的不忍,讓他的靈魂劇痛。
池嫵?的每一句告誡,都在重重的錐刺著他的心魂。
……
“所以,在深淵之世。無論朋友之情、師徒之情、男女之情,甚至恩人之情……他們都隻可成為你利用的工具,斷不能摻雜哪怕一絲的真情。”
……
“在深淵,你的身份,你的使命,不僅仁慈是罪,不夠絕情是罪,就連不夠狠絕也是大罪!”
“任何一絲的不忍和餘地,都可能讓你,讓等待你歸來的至親家人,讓你的禦下萬靈,讓此世萬劫不複!”
……
“當你心生猶豫之時,便記起我這句話:你對深淵生靈的每一絲憐憫,都有可能變成橫在此世生靈頭頂的屠刀!”
……
“不用怕。”他淡淡開口:“不會疼。”
叮!
一聲輕鳴,赫連玲珠的軀體已被瞬間封結,又在一道極輕的破碎聲中,化作四散的淒寒冰塵。
至此,進入麟神境的千人,除了雲澈和龍薑,皆被誅殺滅口。
除了他們,再無人知曉這其中發生過什麼。
而他們的死亡,也將就此歸結於麟神境的塌陷。
神燼狀態解除,邪神種子上所附的麟神源力,隻堪堪餘下三成。
沉重的負荷和巨大的反噬襲來,雲澈的骨骼、軀體在自發的顫栗,失控的血流從他崩裂的軀體、血管裡狂湧而出。
雲澈一聲不吭,一動不動,死死的回攏氣息,將血流無聲的封堵。在深淵之世,他必須狠絕,一旦被迫露出獠牙,就必須不留哪怕一絲的餘地和後患。但剝離雲帝的外衣,他的本性……依然需要默然消解那頗為難受的罪孽與沉
重感。
罪孽……我的罪孽還少嗎……
回想當年初至北神域,滿心唯恨之時……這隻是剛開始,會習慣的,也必須習慣。
呼吸逐漸平靜,他垂眸看向懷中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