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青禾大學正門出發,沿途步行40分鐘,便是李雲東租住的小區。
之所以選擇在外租房,自然不是因為大學窮困或是土地有限,連學生宿舍都無法,事實上,青禾大學在綜合實力上雖然比不上僅一街之隔的山水大學,但在文科係大學中也算是聲名遠揚,因此各方麵的基礎設施還是相當完善的,內部甚至還設有低空飛行的站點。
入學之初,李雲東倒是住過一段時間的宿舍,可惜實在受不了室友大半夜瘋狂敲擊青軸鍵盤的動靜,便與父母商量著能不能搬出學校。
其實室友並不是無法溝通的對象,上去抱怨幾聲的話多半還是會收斂的,但李雲東堅定地認為,妥協是沒有上限的,矛盾是長期存在的,與其重複休戰與開戰,不如果斷地掀翻戰場,及時止損。
畢竟,那也不是什麼值得斤斤計較的事情,那些也不是什麼值得念念不忘的人。
於是,在順利說服父母後,李雲東如願過上了獨居生活,從此再也不必擔心衰弱的神經被騷擾,再也不必害怕脆弱的鼓膜會破裂,終於得到了睡眠之神的祝福,終於擁抱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直到在那個晴朗的日子,某人一腳踹開李雲東的房門,拖著行李箱來宣告此地的主權。
“唉,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星光溫柔地照亮著夜路,路燈像是臂彎般擁抱著行人,李雲東對這個低碳環保的時代充滿感恩,它讓人們重新見證星空的美好,但有的時候,他也希望世界能重新蒙上一層模糊的濾鏡——就算是馬賽克也行。
這樣,當年兒時玩伴就不會輕易發現自己電腦裡珍藏的三次元影片,而那一天,被獨居的快樂衝昏頭腦的自己,也不會因光著身子曬太陽時被人一腳踹開房門而深陷絕望。
可見,人類也好,社會也罷,都是在曲折中進步,在螺旋中上升的。
當然,偶爾也會有像李雲東現在這樣,走進莫比烏斯環的倒黴情況。
坐標利生社區,四幢十四層,三室一廳,兩衛一廚,朝南陽台,豪華裝修,民用水電,季付價格僅需1999元——可謂是典型的虛假房源信息,但當親愛的父母說是熟人介紹的,那麼愚蠢的大學生自然會傾向於相信。
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會掉的永遠都是陷阱。
李雲東就是那個把陷阱當成餡餅的傻○。
“541,140,(我是1,你是0,一生一世來搞基)。”
輸入充滿惡趣味的自定義密碼,李雲東內心沉重地推開家門,撲麵而來的便是食物的香氣。
氣味真的是個複雜的概念,客觀性地存在卻又難以客觀性地描述,不像形狀、顏色那般一目了然,但它也確實豐富了人類的感受能力,讓人聞到廁所的惡臭會趨向於遠離,而聞到食物的香味時,則會催動唾液腺的分泌。
李雲東表示非常慶幸,人類的祖先沒有遺傳下正相反的基因。
“回來了?今天晚了不少,社團很忙?”
任君仙很是端莊地坐在沙發上,手頭是一本冷色調封麵的心理學書籍,一注意到李雲東的歸來,便隨手將書合攏放到茶幾上。
“差不多。”李雲東在門口換上室內棉拖,外套則掛到立式衣帽架上,隨口應道“在一些話題上討論了蠻久的。”
“關於什麼的?”
“呃,比如是男人不需要愛情,還是女人不需要愛情,或者人類本不需要愛情。”
“你們寫書還會探討這麼哲學的話題?”
“有時候會,人物衝突的根源一般就是各種哲學類的話題,深層剖析角色心理才不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或者覺得這個角色很蠢。我可不希望自己變成小說的主角時,讓讀者隻想指著鼻子罵我是一頭強驢。”
“讀者未必會罵你,但我一直這麼覺得。”任君仙很是平淡地評價道,說著起身走向開放式的廚房,邊走邊說道“去洗個手準備吃飯了。”
“哦,要幫忙嗎?”李雲東出於禮貌性質地問道,而任君仙頭也不回地指了指廚房入口前的指示牌,上書——“李雲東與狗不得入內”,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兒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