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韓翊把酒囊扔給樊噲時,看到他不是先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是先把它一一遞給追隨他的人。就知道樊噲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麼粗疏,至少不是個泛泛之輩。
當樊噲說起呂澤的話時,他就隻能理解為呂家很強大,包括劉邦在內的呂家人,都是呂媭強大的後盾,老虎的腚,摸不得。
想起呂媭到彭城時自己把不滿鬨到了明處的事,心裡倒也有些不安,都說賴婆娘是糙漢子的臉麵,韓翊不知道長得那般嬌俏的呂媭見了樊噲之後,要是把自己對她的態度添油加醋地講給樊噲聽,他會不會氣血上湧,跟自己大戰三百回合。
看跟前的那些個勇士都是樊噲的人,韓翊乾脆不瞞了,把自己在彭城見到呂媭還有遇到項悍的種種驚險都一一地詳解了,隻聽得四周圍的人都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樊噲。
樊噲的臉紅到了脖子根,自我解嘲道,
“難怪不得俺漢王姐夫發了那麼大的火,嬃兒的確太胡鬨了。這次啊,要是她不乖乖地回去,俺就是用麻繩把她捆也要捆回去。”
這就是樊噲能做到的極限了?
韓翊看了眼跟前的人,他們都神色如常,便知道呂媭是個極得寵的,這些年讓樊噲善後的事沒少做,所以便不再吭聲。
一路上風餐露宿的到了一山腳下,眼瞅著一場瓢潑大雨就要落到眾人身上,韓翊等人剛好瞅見一座簇新的農舍映入眼簾。
叩響了戶扃之後,他便看到一個六十開外的老翁前來開門。隻見那老翁不似尋常的農人,眼神銳利有神,腳步沉穩有力,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著的細麻布襦衣上不帶一點子油星,針腳綿密勻稱,竟是修武城外屠戶的老爹也望塵莫及的整潔。
韓翊回看了樊噲一眼,見他沒有任何的回應,隻是目不轉睛地跟著那老叟進了宅院,到馬廄寄好了馬,給了他一把刀幣,便沒有再說啥,隻得暗中按緊了刀把,緊緊地跟著同行的幾人,好不掉隊。
那老叟把他們領到遊廊處便停了下來,招呼兩個仆役給樊噲幾個擔來了兩擔熱酒,取了酒錢,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樊噲並不急著享用美酒,他和那幾人很有默契地席地坐下,眼望著頂上迫人的積雲,眼中滿是憂色。
不到半刻鐘,蓄勢很久的大雨便傾盆而下,連遊廊下滿滿的都是水汽,樊噲有些無奈,便招呼那幾人趕緊吃酒暖身子。
韓翊和屠戶他們這些年輾轉於各地,中途少不了借用農家物事,像今天這樣的還第一次見,隻是覺得怪,雖然一時半會說不上究竟是哪兒怪,但也一敢掉以輕心。
隻見著樊噲等人你一碗我一碗地把那些個酒釀喝得個精光,韓翊也不敢喝得半滴子進肚子。
不一會兒,便見著一同來的幾人困得東倒西歪,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這時,韓翊才看到堂屋的門開了,幾個壯漢推搡著被捆成了粽子的呂雉和小柒兩人走了出來。
他們的身後,便是在彭城放走了他們的項悍。項悍一邊走一邊拍著手掌,
“那次和項王一起出去,他教了我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沒想到沒在彭城抓你,到這兒來,反倒活捉了劉邦老兒手下一員上將,真是了不得呢。”
已經撞見自己和樊噲在一起,與項悍之間再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了。韓翊沒有作答,隻是默默地抽出了背在背上的長劍,劍鋒直指一直向他這邊迫近的項悍。
項悍神色如常,腳步並沒有因為韓翊的長劍而慢了半分,他拔出短刀,一刀碰在韓翊的劍身上,韓翊的劍便齊齊地斷了。
然後,韓翊便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項悍像猛虎一樣一步一步地靠近。
不過,項悍的目標不是他。他從韓翊身邊繞過去,走到樊噲的身旁,慢慢地蹲下去,手背輕輕地撫觸著他的臉,
“皮膚不好,跟風乾了的樹皮一樣,有個漢子樣,隻可惜遇到的了不著調的婆娘,不然,落不到這麼憋屈的下場。”
邊說著,項悍邊用手去拔樊噲的刀。
隻見樊噲的刀光如星芒一樣寒徹徹地直逼人眼,直看得項悍心花怒放,還沒等到他誇讚的話說出口,猛然間一把短刀直直地沒入他的胸口,項悍被逼退了半步,他自己的短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樊噲發的力。
這時與樊噲同行的那些個人都像約定好了似地醒轉了過來,齊齊地或製住或擊殺了項悍的同袍。
呂媭的眼中有驚喜之色,不過樊噲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隻專心致誌地對著項悍說道,
“哥哥俺忘了告訴你,在戰場上,俺講究的是速戰速決,絕不會給敵人留半點喘息的機會。隻可惜,你聽到時,已經晚了……”
說罷,隻見項悍脖頸處殷紅的血噴濺而出,樊噲的臉上瞬間變成了紅色。
這時樊噲吹掉了項悍刀上的鮮血,再翻出那短刀的刀鞘,合上後,直接扔給了追隨他的人,
“是把好刀,看樣子是塞北來的好貨色。好刀配好男,你也該有一把才是。”
看得韓翊直咽唾沫子。
“所有的人,就地格殺掩埋,不留活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是陳平的。
不過包括項悍在內的那些個人的埋身之所,並不在院內,而是後山上的一個小土坡上,而後還沒忘了恢複地表的模樣。
從陳平下令到項悍永久地葬在荒郊野外,所用時間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手法異常地乾淨利落。
韓翊再回到事發地時,卻不見半點血腥或血腥味,就知道看起來平和隨意的陳平沒少處理這些個事,心中不禁駭然。
“你太多地婦人之仁,會誤了小命的。他的那個外宅,是範增的耳目,武功不弱,如若不是你對我們這頭的事知之甚少,早就成了她的刀下亡魂了。她才不會跟你算什麼情分呢。”
韓翊心裡不禁一陣後怕。
在邯鄲與米大家重逢時,米大家曾經告訴過他。原先在常山國時,他也曾給手底下人塞過女人。
還提到過,各花入各眼,每個人的喜好都不同,隻要對了胃口,沒有不入甕的。
原來範增對項悍也做過這等醃臢事,隻是項悍一直被蒙在鼓裡,或者說一直心甘情願地這麼被算計著。韓翊這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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