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公卻不肯善罷甘休,他對著陳平說道,
“陳都尉好大的官威。前不久老朽帶著全家還有半數家產投靠漢王時,大家夥都看見了的。如今想踢人就踢人,我梁家無所謂,就不知在逐鹿的關鍵時刻,漢王能承受否?”
韓翊一聽,梁太公已經小兒狀地無賴,大概也知道他如那牆頭野草的心思,便知道有戲。梁太公能耍無賴,但是陳平作為漢王的都尉,有那層身份在,此時還需要維護他的威望,韓翊就替他開了口,
“喲嗬,太公高壽,見多識廣。當知道天底下的行當就那麼多,每個行當日進幾何,隻要有心,都是清楚的。
梁家效忠給漢王的財貨,如果說是我一半的家產,有人信;如果把那說成是作為幾百年富商的梁家的一半家產,沒人信。
拔了九牛一毛,漢王領情;但是,如若用一半家產的情分要挾漢王,背地裡資著敵,還想要一等一的好處,那可辦不到。
曹無傷,梁太公可聽說過?”
那個在漢王剛入函穀關時出賣主子的曹無傷,早就被漢王誅了九族。以梁家人的消息,不可能沒聽說過。
跟了一方,還想同時站隊另一方,那就是犯了大忌,後果很嚴重。
梁太公撇了撇嘴,眯縫上了眼。
陳平一瞥,沒有說話,起身就要離開。
梁太公身邊的侍兒一聲斷喝,“喲嗬,還當這是你家後院呢。沒把話交待清楚,就想走?”
說罷,幾十個玄色衣著的彪形大漢把韓翊等人團團圍住。韓翊看時,那些個漢子的身形很是齊整,步履也非常地齊整,一般的商賈之家可養不出這樣的隊伍來。
韓翊原本以為梁家隻是想通過手段從漢國這頭多要些好處,此刻才明白過來,人家根本就沒想從劉邦這頭要好處,人家是要把劉邦麾下的人頭一個個地割下來向項羽邀功。
隻要有楚軍參與進來,對於陳平這樣一個在劉邦跟前的重要人物,又在範增新亡的當口,來的人,很有可能遠不止這幾十個。
韓翊的心弦一下子就繃到了極致,他看了眼陳平,雖然陳平還依然古井無波,可是他跟前的近身護衛眼中卻有那麼一絲絲慌亂,他的?口動了動。
再看那梁太公,他還是依然坐在原處,眯著眼,就好像是跟前的所有人,還有方才發生的所有事都沒存在過一樣。
韓翊對著不遠處那人說道,“沒用的。他既然敢留如此大的空子,肯定是有後手的。”
起風了,樹葉沙沙地響。
韓翊看過四周大樹上不與風向相同的幾處,就知道那兒可能還有其他的什麼等著他們一行人。
“一定要這樣嗎?”陳平這才開了口。
梁太公還是眯著眼,卻也說了話,
“給了你們機會你們自己不要的。世人都道商賈能賺錢,可是沒幾人看得到,但凡我們的家業到一定程度,想要更多的,我們的每一筆,都在賭。贏了輸了的,不僅僅有黃的白的,還可能是命,甚至是整個家族。
我們地位再不高,也是自己命運的主人,不似你們這些個所謂的臣子,聽起來光鮮亮麗,實則就是一群家奴而已。
告訴你們吧,我挺看不起你們的。”
話太多了,但字字誅心。
陳平笑了,“喔?”
說罷,身後一人褪去了黑色緄金邊的鬥篷,麵無表情地看著梁太公。
褪去鬥篷的是項顏,身上完全沒有被捆綁的痕跡,驚得韓翊向後退了兩步。
“不知如果項王的親妹子如果折在你手上,梁家能承受得住項王的怒火不?”
陳平道出了梁太公進退兩難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