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當梁縣令看著自己的第一千片比蟬翼還要薄的血肉被割下來時,韓翊眼中的他哼也不哼一聲,心裡不禁對他敬重了幾分。
“如果你不是梁家人,也許,我們會有金蘭之誼。隻可惜,梁家人把天下人當芻狗的心太過狠厲。”
雖然洛陽有過為數不多的淩厲之刑的現場,韓家長輩因為現場太過血腥沒有讓韓翊看過,但韓翊還是聽說過,千刀之後,受刑人的生命就像風中的燈燭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滅掉,他不再怕梁縣令臨終前的詛咒,因為他看起來再沒力氣說出話來。
小柒皺著眉看著這一切,他的嘴蠕動了兩下,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悄然轉過背,劊子手會意,一刀了結了梁縣令。
“不要受我的話影響。王上與楚國大戰,是為了讓天下再沒有誰有那個挑起大戰的能力;你我並未傷及無辜,我們現在所為,是為了讓天下更好地安定下來。你也不希望戰事永遠這樣沒完沒了地下去吧?”
韓翊把手搭在了小柒的肩上,但小柒的眉頭卻沒完全舒展開來。
“不用可憐他。他做的那些個事呀,奴家再清楚不過。梁家被滅前,宛城的那些個花樓,十有七八都是梁家人的。
宛城臨河的那排子夜夜笙歌的小樓裡的那些個鶯鶯燕燕,哪來那麼多身量窈窕的小娘?
是她們的父母窮沒法了?胡扯!好多都是人牙子或哄或嚇強騙來的。
彆看著宛城那條街看起來光鮮,莫說是以年算,就是每月裡,因為有骨氣被沉河的那些個冤魂有多少?
他這個宛城縣令,可是那幫人後頭的大靠山哩!我跟他成婚不到三年,親眼見著他親督沉河的小娘就不下十個。
那十來個人中,有好些都是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
那些個小娘都是從哪來的?
每年梁家從中賺得的血淚銀子,至少有一半都上繳了上邊。
不然你們以為他們一介商賈,憑什麼左右前朝朝廷對郡縣官吏的任免的?
當然了,如果不是你們把縣衙眾人拿下了,我是斷不敢說出這話來的。”
宛城縣令的骨頭很硬,可惜他的愛隻給了梁家,骨子裡把梁家以外的人看得和牲口一樣。
小柒的臉上恢複了血色,韓翊也放了心,他再問那美婦人,
“梁家人與褚衣幫的捆綁有多緊密?”
美婦人笑了,笑容裡有揶揄,
“我前頭聽說你想要用褚衣幫為你跑塞北那條線,還以為你至少摸了個七八成呢。沒想到隻到這種程度。
聽說做買賣的人請夥計,那夥計一般都有自己信得過的擔保人作保。你倒好,不但沒有擔保,對對方幾乎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敢把最重要的事完全放出去。
嘖嘖,這還是我聽說的事裡頭一樁稱奇的呢。”
不得不承認,美婦人人在深宅大院,但對市井民情卻了若指掌,韓翊不由得對她多了些敬意,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想讓我全心全意地為你們辦事?”美婦人語氣的嫵媚中帶著些嚴肅,“可以啊。前提是你們得告訴我我憑什麼要幫你們?”
邊說,她還邊指著還有些溫熱氣息的宛城縣令的屍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