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王後的母家,韓翊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那個被他獵殺的弩箭校尉。
這個家族,能籠絡到的人才還真是了不得,韓翊一下子就凝氣屏息起來。
突然,一支利箭的破空起直直地朝小屋處飛來,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無數支接踵而來,像是兒時記憶中莊稼還沒熟透時的蝗蟲一樣密集。
軍市令一把把韓翊拉到矮桌下頭,
“小子,龜山那頭人心不齊,你還有活命的機會。現在這些可都是景家來的。跟你稱兄道弟的那些人不地道啊。”
不多一會兒,韓翊就望見屋頂上滿滿的都是穿透樹皮的箭頭,還星星點點地透著點光下來。
“有通往外間的地道沒?咱們趕緊走!”韓翊問軍市令。
“這就是進山的獵戶臨時的落腳地,裡邊可能有他們偶爾添置的糧食是可能的,地道?怎麼可能?你以為石頭都是麥麵磨成的?”
到了這種程度,軍市令都沒有皺眉頭,韓翊很是佩服他的定力。
“叔,聽說箭雨過後很有可能就是圍殺,你有幾成把握脫身?”
韓翊想讓他也嘗嘗和自己同等程度的緊張,誰知道眼前這人老奸巨猾,
“你不是陪匈奴單於搏殺過,還殺了漢國最厲害的間者,連龜山都讓你攪了個天翻地覆的,還怕這種二流家族養的護院?”
“你不怕,彆躲在矮桌下呀。”韓翊小聲嘟囔著。
“小子,過了今天,天下怕是要變了。景家的內宅,不是一般人看到的那般風平浪靜。失去支持的王後,怕是要鎮不住彭城了!”
韓翊心裡有些不明白,十裡一亭,十亭一鄉,小小一個亭長,就算是彭城周邊的,能給各路大勢力彙聚的王宮內多大的影響?
“他都死了,告訴你也無妨。你說的那個亭長,他可不是什麼亭長。就算是項王在他跟前,都得客客氣氣的。
就這麼說吧,他在楚國的地位,和陳平在漢國的地位一樣。唯一不同的,陳平能靠的隻有漢王,而這位亭長,是項王靠著他。”
韓翊驚呆了,沒想到這人還真的不能貌相,先前韓翊看他,感覺隻是一普通的世家嫡子,是才具不出眾的那種。沒想到竟然出色到這種地步。
“他一個人,牽製了你們漢國將近一半的間者。最後以慘重的代價,漢國才弄清楚他就是赤狐。”
赤狐?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外邊箭矢撞擊木屋的聲音沒有停過,不過因為有人開了個自己非常在意的話題,分散了韓翊的注意力,所以他這會沒那麼害怕了。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雖然箭矢像春日裡漫天飛絮一樣地多,但他發現,木屋牆壁處,竟然沒有一支箭射透過。
“叔,這牆壁有多厚?三尺、五尺?”
“小子,沒有間者的敏銳,你還做什麼間者的事?這木屋,十歲小兒合抱粗的樹乾,整整圍了三圈,你說有多厚?”
“如果發生神廟那樣的大火,我們還逃得出去不?”
韓翊被燒怕了。在山腰密林處被亭長放火燒,在神廟被放火燒,所以到現在,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