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周日。
這是個陰冷潮濕的雨天,連綿的細雨伴隨著輕盈的水汽籠罩了整座城市,灰白色的建築群中,一幢燈火通明、圍繞著氣球與彩旗的酒店大樓格外亮眼。
酒店大門上懸掛著一條紅底白字的橫幅——
【小川株式會社設立10周年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
“啪嗒!”
一隻漆黑的長筒皮靴踩在酒店對麵街道的水窪中,飽滿的水珠濺落在鞋麵,折射出晶瑩的珠光。
皮靴緊緊包裹著男人緊致的小腿肌肉,便於行動的傘.兵褲紮進靴筒裡,往上延伸是捆縛在大腿外側的戰術槍套,一支刻印有“deserteage”的耶利哥941正穩穩插在其中。
而這些都被隱藏在他長至膝蓋的純黑雨衣下。
赤井秀一背著琴盒,左手打著傘,獨自站在與酒店大門相隔一條馬路的街道上。
他戴著黑色針織帽,帽簷下斜斜垂著兩縷微卷的碎發,一雙墨綠色的眼睛靜默地注視著酒店的方向。
他沒有見到琴酒,隻是通過組織內網的郵件得知一串可以連通小組頻道的號碼,此時戴在他左耳的微型耳麥正接入本次任務的小組頻道。
而小組中,僅有赤井秀一、琴酒、伏特加三人。
這意味著赤井秀一的任務全程都在琴酒的遠程監聽下進行,且沒有任何人能給他場外援助,他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陰雨天對於狙擊手而言無疑是不適宜執行任務的惡劣天氣,更何況他選擇的狙擊時間還是任務目標從慶典退場的夜晚。
但這對於赤井秀一來說並不算多大的挑戰,身為前海豹突擊隊的頂尖狙擊手,他為了調查父親失蹤的真相跳槽加入fbi後也沒有荒廢過去接受的特種兵訓練。
比這惡劣艱苦數十倍的任務環境他都經曆過,相較之下,眼前這點來自監考官的“刁難”不值一提。
一輛白色本田汽車緩緩停在酒店門口,隨後從駕駛座快步走下的司機舉著傘打開後座車門。
緊接著,一對外表年齡差極大的夫妻先後邁步下車,親密地挽著手,在一眾保鏢的簇擁下朝酒店走去。
這是赤井秀一此次的任務目標,小川康仁,以及他的妻子小川幸惠。
他目送這對看似恩愛甜蜜的夫婦走進酒店,然後稍稍抬高雨傘,目光循著酒店大樓朝上看去。
小川會社的十周年慶典從下午五點便開始陸續有賓客進場,晚宴設在三樓大堂,透過一排排乾淨透亮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車水馬龍的樓景與朦朧雨霧中的遠方。
大堂內來往的賓客皆西裝革履、禮裙加身,一個個麵容光鮮亮麗,談笑間說的都是職業規劃、企業藍圖,周邊推著餐車的燕尾服侍者也都彬彬有禮。
隻有靠窗的某個角落的甜品桌邊,三個穿著黑西裝的年輕人一人端著一碟小蛋糕正吃得起勁。
“班長,你今天不用陪女朋友嗎?”
鬆田陣平順手從路過的侍者端著的餐盤上拿了一杯果汁:“這段時間難得見你周末有空。”
站在桌子對麵的高大壯漢長相老成,說話也粗聲粗氣,強壯結實的肌肉把西裝肩頸的布料都繃得緊緊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開。
他咧嘴笑了笑:“這周末娜塔莉要留在學校籌備學生的考試,她昨晚還和我打電話約好下周的警校畢業典禮要來給我們送花呢。”
鬆田陣平露出個牙酸的表情:“你倆真是……”
“說起畢業典禮,小降穀他們是不是連典禮也不回來參加了,那畢業照也沒法照了吧。”
萩原研二回想起前天那兩人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人去樓空的場麵,他當時還和小陣平一起打算叫他們去食堂吃夜宵,結果推門就是兩間空蕩蕩的寢室。
“那兩個混蛋——”鬆田陣平悶悶地灌了一大口果汁,氣衝衝道,“連句再見都沒有,也不提前通知一聲,說走就走,什麼玩意!”
伊達航摸摸後腦勺,遲疑道:“應該是有什麼要緊事情,鬼塚教官不也說他倆都請假了?”
鬆田:“嘁,那也不至於電話都聯係不上吧!要真遇到什麼事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商量啊!”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握著銀色金屬叉子的手晃了晃:“或許不是遇到什麼事情,而是被需要保密的部門招走了?”
他壓低聲音:“你們沒發現嗎?小降穀貼在布告欄榮譽牆上的照片都不見了,還有半年前我們入學時拍的班級合照也被撤下來了,即使教官說榮譽牆要更換,合照是被意外弄臟,但怎麼想都太巧了吧。”
“……”
伊達航皺眉:“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
鬆田陣平凶巴巴的表情緩和了些,但眉宇間仍有些不虞:“嘖,就當他們是有不得不保密的理由吧。”
他就知道那個金發混蛋不是個能安分下來的老實性子,但諸伏怎麼也跟著跑沒影了,該不會是被降穀零攛掇的吧?
不管怎麼樣,這兩個家夥最好是細心點,有本事藏一輩子,否則等再見的那天他絕對要把這些日子憋著的悶氣全發泄出去,不狠狠捶降穀零那笨蛋一拳他就不姓鬆田!
萩原研二麵上不顯,心裡也很是擔憂。
不同於遲鈍的鬆田陣平和伊達航,他早在前天就從鬼塚教官的態度中隱約察覺到些許異常,又結合這兩天警校內部的變動,他對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去向已然有了大致的猜測。
依照東京警察學校曆年的職業流向,左右不過是公安的保密部門,隻是不確定是警察廳的公安,還是警視廳的公安。
但牽扯到這種程度的嚴格保密,連兩人在警校的活動痕跡都全部被抹去,怎麼想都沒那麼簡單吧?
難道是……特工?臥底?
這也太危險了!
小降穀,小諸伏,你們好端端的乾嘛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