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陰冷。
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這座西北小城的乾燥,於是將積攢了幾年的大雨降臨。
城中大多是土木結構,頂多摻點兒小石子,這般大雨,讓整個城中的民宅塌了一大半兒。
僅有的幾個木石結構房屋,除了官廨和縣尊的宅院,那就隻剩下寺廟了。
於是乎,幾乎有幾百號難民都聚集在了這座神廟之內。
“提轄,裡麵都看清楚了,啥也沒有,廟祝都無,隻有避難的百姓。”
“好,有的睡就不錯了,抓緊把雨布蒙上,明天一早抓緊啟程。
這鳥天氣,真是讓人不爽利,小種經略相公還要咱們克期抵達,真是要命!”
門外,一聲洪亮的嗓門傳來,吸引了內裡所有百姓的注意。
一行十二人邁步走進大堂,紅袍夾襖帶著一身漆黑的步人甲,每人身上至少有六十斤重,淋上雨水更甚。
但饒是如此,他們也沒有一個肯將甲胄脫下,西北百姓都知道,這是大宋的西軍精銳!
“諸位父老鄉親,今日大雨,叨擾各位了!在下小種經略相公麾下提轄魯達,押送軍械路過寶地,驚擾之處,還望海涵!”
“魯提轄客氣了,有西軍兄弟在,我等就不怕什麼山精鬼怪了,安生的嘞!”
民眾之中有些大膽的年輕後生,看著門口魯達壯碩的體型,不由得開口說道。
小種經略相公也就是種家將在他們西北紮根幾百年了,麾下的兵比其他的多了幾分鄉情。
“那便好,明日我等就走。”
魯達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這些百姓嘴上說的好聽,實則暗地裡還是把他們視作“賊配軍”,麵上過得去就行了。
大雨傾盆,分不清時辰,唯有外頭的天越來越黑,神廟的大殿寬廣,中央掏了一個放置火盆的大洞。
劈裡啪啦的柴火燃燒聲音十分催眠,讓趕路了一天的魯達忍不住閉上眼睛,但是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究竟是哪兒呢?思考讓他疲憊,也讓他無法集中精神,於是乎,不一會兒,就鼾聲如雷。
配合外間的雨聲,倒是多了幾分相映成趣。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殿中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大殿安靜的出奇。
而在神像之後,卻突兀發出了一聲平滑的響動。
神像底座之下的石板被拉開,幾個矯健靈活的身影從中跳出來,躡手躡腳,
這些人披著羊皮,頭頂戴著羊頭骨做成的麵具,重重遮掩之下的眼睛裡帶著煞氣。
等確定四周沒有人醒著的時候,一個高大的羊頭人才從地板下麵走出來,環顧四周,指了指那團成一圈睡覺的西軍士兵,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很快身邊的四五個羊頭人就從懷中掏出了短刀,朝著那西軍士兵而去。
噗嗤!噗嗤!
短刀入肉的聲音清脆短促,兩個士兵很快就沒了生息。
一個羊頭人走到了魯達的身邊,對準了他露在外邊的脖子,狠狠下刀。
破空聲響起,回應羊頭人的卻不是那一聲清脆的入肉之音,他隻覺得自己的雙手被死死抓住,就快斷了。
“啊!!”
劇痛讓他忍不住慘叫出聲,引起了其他羊頭人的注意。
魯達順勢將其拽進懷中,和他的胸甲做了一個親密接觸,隨後拔出手邊的環首刀,乾淨利落砍了這人的頭。
羊頭麵具落下,一個切發紮辮的模樣露了出來。
“西夏狗賊?”魯達怒喝一聲,渾身上下氣勢十足。
“中了神明的毒,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殺了他!”
羊頭人首領手持一根白骨權杖,從神像底座跳下來,指著對麵的魯達怒喝一聲。
旁邊的諸多小弟紛紛拔刀向前,奮勇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