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嗎?”
墨文伸手撫摸了一下略微有些破舊的石門。
銘刻於上麵的劃痕向世人傾訴著時間的逝去是如此之快,快到連他都沒反應過來之時,那光滑的表麵已變得凹凸不平,褪去了華麗的榮耀,換上了破敗的落幕。
預示著時代的落幕,也預示著一個人的衰敗,那個人會是誰?
是墨文他自己,亦或者是曾經的那個被苦痛折磨的千瘡百孔的怪物,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揮舞著手中早已腐朽的十字架,守護著那早已不複存在的榮耀與留念,紀念過去的輝煌。
這說的難道不是自己嗎?過去的傷疤如同眼前的石門一樣,銘刻在自己的心中無法被抹去,刻骨銘心的讓人無法遺忘,卻又深入骨髓的疼。
但墨文並沒有絲毫猶豫,將雙手放在那凹凸不平的石板上,朝前用力一推!
即使還要再次經曆曾經留下的傷疤,再次目睹一遍珍惜之物的消散,看著朋友留下最後一滴充滿活力的鮮血。
即使還要再次麵對這些,他依舊沒有選擇退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既然曆史無法改變,那麼花再多的時間去懺悔曾經的過錯與懦弱,又有什麼用呢?
轟隆隆——!!
石門被緩緩推開,與地麵的摩擦發出了沉悶的轟鳴,門口處照進的光,將教堂內的黑暗一分為二,在眼前形成了一條被光鋪滿的道路。
自己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人等待著自己去守護,自己不再流浪,不再落魄,是時候去除掉盔甲上麵的鏽跡與乾涸的血跡,顯現守護的輪廓和令人安心的銀色光澤。
塵埃彌漫,在光的照耀下顯露出他們渺小的身軀在空氣之中不斷飄散,皮鞋的鞋根敲擊在黑色大理石板上,將沉默打碎,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回蕩在四周,發出了曆史的回應。
此刻的他仿佛身處另外一個時代之中,與周圍那古樸厚重的中世紀風格顯得那般的格格不入,就像一位不屬於這段時間的旅客,在此處留下了幾處存在過的痕跡,來為自己曾經的拜訪留下存在的證據。
聲音依舊在回蕩,塵埃也依舊在空氣之中飄散,他們紛紛繞開了墨文,為這位曆經磨難來到此處的騎士,讓開一條充滿光芒、毫無塵埃的道路。
各式各樣的彩色玻璃在教堂的儘頭前,繪製了一幅充滿神性光輝的聖母,窗外那充滿著灰燼與悲涼的光芒,透過玻璃窗,奪去了其中的灰暗與死寂,將色彩與希望的光澤灑向教堂內。
儘管光芒的色澤再鮮豔,卻依舊無法遮掩時間在此處留下的痕跡,漆黑的十字架屹立在玻璃窗前,空氣之中的侵蝕已經讓它的表麵升起了凹凸不平的鏽跡。
即使如此,他依舊筆直的樹立在此,等待著虔誠的信徒來到此處頂禮膜拜,哪怕教堂荒廢、破損,甚至是崩塌,他也依舊存在,接受著人們的祈禱與膜拜。
最終在光線照到的儘頭前,墨文停下了腳步,望向那黑色台階之上,那和自己一樣突兀而又格格不入的身影。
神性的光輝照耀在他那潔白如雪的長發上,顯得那般神聖,手中輕握的黃金燭台,細長的白蠟上那燃燒的金色火苗,神似當初為人類取得火種的米開朗基羅。
他緩緩的低下身軀,將燭台靠近早已熄滅的蠟燭,點燃著這份搖曳在黑暗之中的虔誠,讓十字架的身體永遠沐浴在周圍蠟燭的照耀下,仿佛當年的繁榮依舊存在著。
即使墨文已然站在他的身後,他依舊毫不在意的重複著與日常無異的動作,似乎周圍的一切還是和原來一樣,對他而言,沒有絲毫變化。
沉默總是需要有人先去打破的,墨文靜靜的望著遠處那個根本不鳥自己的白發少年,出聲問道“我要怎麼離開這裡?”
“轉個身,朝身後走去,你就能離開教堂了。”
少年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敷衍,墨文的眉頭不由得皺起,心中有些不悅,沉默片刻,再次開口詢問道“我該如何離開夢境?”
跟齒輪卡了殼一樣,少年手中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僵持在原地,唯留金色的火苗在燭台尖搖曳著,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沉默將兩人包裹,讓人感到一絲彆樣的窒息。
“什麼夢境?”
看著繼續裝傻充愣的白發少年,墨文心中的不悅越發凝重“離開這個世界,回到真正的現實之中去。”
“對你而言……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夢境?”
白發少年緩緩直起脊梁,麵帶微笑扭頭看向陷入沉默之中的墨文,那雙璀璨的黃金瞳,如同黃金燭台上的金色火苗,在玻璃窗前顯的是那般的神聖不可侵犯、莊嚴肅穆,如同傳達上帝旨意的天使降臨在這灰暗而死寂的土地上,傳達這神聖的旨意。
“相較於是幻境,你不覺得這裡更像是天堂嗎?
這裡與夢境不同,想必你也意識到了,隻要你願意,你可以改變這裡所發生的一切。
換句話說,就是你可以改變曆史,拯救曾經離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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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墨文緩緩抬頭看向白發少年,與他那雙璀璨的黃金瞳對視著“你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你難道不想拯救他們嗎?”
白發少年緩緩蹲下身,坐在黑色台階上,將手中的金色燭台放在一旁,掰著手指數到“圈環、伊莎貝拉、便士、愛溫……曾經那些被你視為朋友、家人的存在,在你自以為是現實的世界之中早已不複存在。
他們的逝去,在你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疤,心臟已經變得千瘡百孔,再來一刀就會支離破碎的那種。”
墨文並沒有說些什麼,他隻是眼神微眯靜靜的注視著白發少年,但依舊從他隱藏在眼皮之下的黑色眼眸之中,看到了那按捺不住的殺意與危險。
“你……是誰?”
啪——!!
清脆的響指響徹在大廳內,白發少年的語氣之中,摻雜著一絲哀怨“終於想起來要問對方名字了,我是該稱讚你的雷厲風行,還是貶低你的無理。”
沉吟片刻後,白發少年緩緩從口中說出了那個預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