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秀和田翠花打架的這天上午,崇孝和雲秀都接到了錄取通知書。雲秀考上了縣一中;崇孝被一所師範學校錄取了。這兩件事對漢魁來說無疑都是喜事,看到兒女們有了出息,他打心眼裡高興。
漢魁家雙喜臨門,老河灣的許多人投來了羨慕的目光。最高興的莫過於崇孝媳婦了。她沒想到,跟崇孝過了這麼多年,會有這麼驚喜的一天。這天夜晚,兩口子早早洗洗睡了,好好親熱了一番。
誰知到了半夜,大街上突然有人高聲喊道“快來人啊!田翠花上吊了。”
崇孝聽了喊聲,匆匆穿了衣服,跑到田翠花家。田翠花家裡早已跑過來了許多人,除了“二蝦米”的近鄰以外,還有生產隊的幾個乾部,隊長現成叔正在這裡指揮著。
齊桂蘭攬著田翠花,幫她往上運氣。田翠花則穿著一身光鮮的衣服,躺在齊桂蘭懷裡,緊閉著雙眼,氣若遊絲。田翠花的丈夫“二蝦米”發瘋似的哭喊“這是為了啥嘛?這是為了啥嘛?”
“娘嘞!娘嘞!你咋不要我了?”田翠花的兒子金鎖也在哭著喊著。崇孝急忙問崇印“印哥,救過來了嗎?”
“沒,沒事了,人已經醒了。”崇印心有餘悸,說話有點緊張。現成則站在院子裡指使著眾媳婦“趕快給她喂點水,彆嗆著她。”
郝俊秀和田翠花打架的事,是彩華傍晚告訴他的,他並沒當回事,以為農村倆娘們吵幾句嘴,抓撓幾下,沒啥大不了的,過去了也就算了。他累了一天,吃過晚飯便睡了。誰知道田翠花這一次會想不開,要上吊呢?
聽說田翠花上吊的消息,他心裡緊張極了,趕快讓齊桂蘭也跟了過來。當他急忙趕過來時,田翠花已被人割斷了繩子,從梁上抱下來,放在床上。婦女們哪敢上前,隻有幾個老爺們在裡麵忙著搶救。他們也不管是叔公老大伯了,救人要緊,有的掐人中,有的按胸脯,還有的給她嘴對嘴進行了人工呼吸……這人命關天的事誰也不敢怠慢。好在發現的及時,才沒有釀成大禍。田翠花又慢悠悠地緩過氣來。
在偏僻的老河灣,姓張的隻有幾戶人家。“二蝦米”算是一家,張敬業算是一家,但兩家還論不到一塊去。“二蝦米”大名叫張貴祿,而他實際上也不貴,也無祿。他父親卻是個人物,說書唱戲的,風流倜儻,田翠花就是他收的女徒弟,二人鬼混懷了孩子後,無奈之下,便讓兒子娶了她,因此,金鎖既是貴祿的兒子,也是他兄弟,一家人也就這麼胡二馬月地往前過。
田翠花嫁給了張貴祿,這個家基本上就是她說了算。公公在世時,她還能有所收斂,不敢胡來,可待他暴病而亡後,田翠花便放肆起來,招惹了一些野男人,明床暗鋪地跟她睡。張貴祿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的家夥不管用,無法使田翠花得到滿足。
田翠花跟郝俊秀打架的事,張貴祿一回家媳婦便給他說了,非逼他去跟郝俊秀理論,可張貴祿深知郝俊秀不好惹,老趙家又是村裡的一大家族。他知道媳婦一貫爭強好勝,受不得委屈,隻說了一句“這事還是讓問事的去處理吧!”
“廢物,沒種!”田翠花罵了他半宿。張貴祿雖功能不行,但也是男人,被罵惱了,隨手便給了她兩巴掌,也許就是這兩巴掌使田翠花破滅了所有的希望,走上了絕路。
田翠花上吊前,一切正常。張貴祿知道她一生氣好睡覺,已經習慣了,根本沒往這方麵想,直到板凳倒地,才發現她上吊了,才出來高聲喊人。
田翠花慢悠悠緩過氣來,大約停了一刻鐘,突然渾身抽搐,兩眼呆滯,見家裡來了這麼多人,嘿嘿冷笑了幾聲,爬起來便往屋外跑,跑到院子裡,一邊跳腳,一邊喊“快走,快走,閻王、小鬼都來了,哈哈,都來了!”
田翠花在院子裡張牙舞爪地跳著笑著,一下子將眾人驚得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得了啥病,正不知如何辦才好。現成突然大喊了一聲“田翠花,你想乾啥嘞?”
“啊哈,嘿嘿嘿——”田翠花被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湊到現成跟前,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冷笑了幾聲,然後便嗷嚎著從院裡跑了出去。
眾人馬上從驚愕中清醒過來,一路跟著她往外跑。
她瘋跑到當街,又像一陣旋風一般,張揚著雙手跑到河堤上。一時間,整個老河灣雞飛狗跳,亂成了一鍋粥。
她跑到大堤上,癲狂發癡,哭一陣笑一陣,眾人不知如何辦才好。這時,人群裡有人說“她這是氣迷心邪,得了‘祟蠱’,趕快將景仙爺請過來看看吧!”
一句話馬上提醒了大家。現成迅速派人去請“劉半仙”。他本來就不信這個半仙叔能回天有術,但事到如今也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不一會兒,劉景仙就被請了過來,慢騰騰走進了人群。堤上的人連忙給他閃開了一條路,大家眾星拱月般將希望寄托在這個半仙身上。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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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他行走在人群中間,步步逼近田翠花,突然跺著腳吼了一聲“是哪路朋友作怪,本大仙來也,還不速速退去,以後少不了恁的香火錢,若是繼續在人間作祟,小心本仙動了殺心,剝你的皮,抽你的筋,讓你孩丫不留,世事已變了!”
田翠花披散著頭發,衣衫不整,正拍著手在大堤上仰天轉圈,一會兒冷笑,一會兒將牙咬得咯吱吱響,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閻王、小鬼都來了!閻王、小鬼都來了!”
“劉半仙”見好說好勸趕不走禍祟,就進前一步,哈了一口“仙氣”,摣開五指,照著田翠花頭上輕輕一拍。誰知這一巴掌下去,田翠花突然像一團爛泥癱倒在地上,不哭了,也不鬨了,死去了一般。
大家見田翠花死了過去,都嚇得抽了口涼氣。心想,這事情鬨大了。張貴祿見老婆倒地不喘氣了,連忙哭著跑過來問道“景仙爺啊,這不要緊嗎?”
劉景仙似乎成竹在胸,兩手劃著十字,幽幽冥冥地說道“祟物附體,剛剛離去,侄媳婦三魂尚在,七魄未歸,沒事的,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
田翠花悠悠醒來,一切都恢複了正常。她見大堤上站著這麼多人,眯縫著眼問張貴祿“當家的,俺咋躺在這裡?他們都看著俺乾啥?”
“祖奶奶,你可把我給嚇死了!”張貴祿長長舒了一口氣,張嘴大哭,“俺的命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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