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然大亮，瑞德先生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
移植了電子腦之後，義體人就不怎麼需要睡眠了。隻不過，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長時間運轉，就算是電子器件也是會累的。你可以長期不斷電，但不能永遠不斷電。
在維修床上躺了八小時以後，威利斯·瑞德先生感覺自己終於擺脫了那種瀕死體驗，又活了過來。
他笑容滿麵，與見到的每一個熟人打招呼，心情非常好。
走進政府大廳的時候，這種滿足的心情達到了頂峰。他看到那位哈維先生，正在移交抓來的海盜們，旁邊的胡迪一家子又在和他爭論。他知道，那是剩下的幾名漏網之魚，現在看來，都已經被清理掉了，又沒事了。
他看到，一邊的人市上依然人頭攢動，各類人口販子們賣力的叫賣，農場主們在挑挑揀揀。是的，那裡是正規人力交流的地方，但是他就愛管那地方叫買賣人口，在他看來，就那麼回事。不管怎麼說，對於本星球最重要的種植季就要到了，人市正常，意味著一切都正常。
最後，他終於看到，坐在門口的郝運，一臉不耐煩的在盯著屏幕看東西，裡間的凱瑟琳則是黑著臉，坐在座位上查資料，他由衷的感覺到自己的幸福。
沒什麼是比看到彆人忙的四腳朝天，而自己卻輕鬆悠閒，更能讓人心情愉悅的了。
“午安，兩位！”
他悠閒的打了招呼，衝了三杯咖啡，分彆端給了他們，自己則是呷了一口後，問道“你們的資料找的怎麼樣了？”
“糟透了。”
凱瑟琳感覺，這種在故紙堆裡翻東西的感覺糟透了。然而她又必須承認，幸虧本地檔案保存的好，讓她有東西可以翻。
本地統計資料稍微做的馬虎一點，她就更要無計可施了。就算她自詡為天下第一的黑客，沒有資料查，她也是要乾瞪眼的。
以及幸虧本地星球的開發沒有那麼深入，隻大大小小開出了二百多個農場。這讓她的工作量，沒有那麼大。
儘管如此，排除了所有不可能選項後，依然有大把的目標對象，可能需要一個個的去確認，也就是直接去見本人。
目標多的讓人絕望，然後隻想放棄。
摘下麵罩，凱瑟琳一臉疲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向後癱倒在椅子上“我感覺，那位先生確實沒有蓄意隱藏，隻不過是想徹底了斷自己過去的曆史罷了，他斷的真是太乾淨了。”
郝運表示同意，出聲附和。他不是很擅長文字工作，但是看到凱瑟琳辛勤了整夜，也不好意思乾坐著，隻好接過一些文檔來幫忙，如今也是看的頭暈眼花。
瑞德先生輕鬆的靠著桌子，喝起了咖啡，然後在旁邊的電腦主機上隨意按動了幾下。一切都很好，由於本地ai現在可以運轉，什麼事情都可以應對，他非常輕鬆。
“有確定什麼具體目標嗎？或者嫌疑很重的人？”
他輕鬆的喝著咖啡，隨意的問。要知道休伯特·方丹這種等級的人物，就算是為了喝酒時吹牛的談資也好，沒人不想親眼見一見。所以他對這兩人的想法，還是很有些好奇和期待的。
“實際上不是沒有，而是可能的目標太多了。坎帕斯的第一座農場建立於大約百年以前，以方丹先生的年紀，每個農場主都有可能是他，每個購買了農場的人都有可能是他，必須要查到每一個人的資料，然後核對才可以確認身份！”
凱瑟琳無奈地搖頭“更何況，本地的農場交易，本來就很講究隱私，簡直隨便寫個名字就可以簽合同，根本無法全部核對出來。”
瑞德先生笑了“什麼注重隱私？根本就是私地下簽的合同，這還是為了官方備案，補報的合同，還有很多就是雙方達成協議，根本不辦手續的。你們想找到每個農場主的個人資料，難比登天！”
這話一說出來，凱瑟琳和郝運都有點泄氣了。凱瑟琳開始揉搓自己的頭發，難道方向完全錯了嗎？她都開始自我懷疑了。
瑞德先生輕鬆將杯中咖啡一飲而儘，一邊收拾杯子，一邊說道“不過，我覺得你們可以查一下一個公司，荒原開拓者公司，當然，已經倒閉了。”
荒原開拓者？已經倒閉的公司？凱瑟琳疑惑地問“那個公司有什麼特彆的嗎？”
“本星球，一開始，除了將當初科考船降落的營地建成了一座鎮子以外，什麼都沒有。是荒原開拓者公司，看中了這裡的環境，參與投資了最初的環境改造工程，發放貸款，技術支援，幫助這裡建起了最早的農場。所以說，如果提到種地，那他們公司才是最初的開荒者，說不定，和那位先生有關哦。”
“但是，為什麼他們倒閉了？而且，現在來看，他們在這個星球上，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凱瑟琳隨手查閱了一下電腦，“甚至用ai檢索，都什麼也查不到了。”
瑞德先生走過來，拍了拍凱瑟琳的肩膀，讓她把座位還給自己。隨後他操控起主機，將一堆不起眼的資料發給了凱瑟琳“這是相關材料，你可以看看。可以說，他們是玩的太大了，把自己給玩死了。至於說沒什麼痕跡，那畢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這三十年，本地的農場主流動很頻繁，因為隨著太空殖民地的發展，農產品成了緊俏貨，很多人高價收購走了農場所有權，本地的老居民，其實也不剩幾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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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運聽到這裡，也有些好奇了。然後看到了凱瑟琳發來的資料。
粗略的說，雄心勃勃的荒原開拓者公司，針對本地缺水的情況，計劃從彆的星球，拖來巨大的冰山，投到星球表麵，人工造湖乃至造海。然而經過計算，發現投入太大，周期太長，收益太低。該公司權衡過後，想通過上市的方式籌集資金，向大財團推銷他們的造湖計劃。
他們確實成功上市了，卻是被多家金融企業視為目標，聯手做空，直接就弄死了。
從此以後，從太空運冰造海的事，再也沒有人提了，人們互相直接開玩笑，除非能有一顆巨大的冰彗星，眼瞎的撞上本星球，最好是撞無人區，帶來宇宙的恩賜，直接撞出一個大海。否則，這個地方，過一百年也就是這樣子了。
“嗯，這個公司確實很可疑。但是他的的創建者們，這裡也沒有資料啊，到哪兒去找呢？”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他們基本都離開這裡了。”
瑞德先生看著兩人露出思索的模樣，直接接口道“如果還有人沒走，隻能是那個臭老頭了。老家夥差不多是第一批來這裡的，也是那公司的擁護者。”
瑞德先生說到這裡，土壤放下了手裡的活，對著凱瑟琳兩人正色道“或者說，不隻是擁護者。老頭當年，真的是買了不少公司的股票的，還號召大家一起買，然後都不要賣，死攥著不出手，希望能打贏那場金融戰爭。”
凱瑟琳接口問道“那結果呢？結果如何？”
“結果？他們差點就贏了！當時股價已經漲爆了，眼見那些投機客要輸。結果是隻有那老頭自己攥著沒賣，其他散戶都被高價誘惑，全賣掉了，所以公司瞬間就完蛋了。那些人後來搬走，大概也是不好意思再看見那老頭吧。”
凱瑟琳聞言，對郝運搖了搖頭。按照這個經曆計算，他不太可能是休伯特·方丹本人。郝運倒是心裡對那老頭有了興趣，他問道“那老家夥叫什麼？多大年紀了？”
“你們能查到的，莫比·賈克布，老東西身上零件不好了就換義體，每天自己乾農活，活的倒是比誰都長，今年已經超過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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