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銘離開船屯後,騎上快馬,迅速朝著烏燕塢方向奔去。
船屯建於海邊,與烏燕塢尚有十來裡的距離。
船屯至烏燕塢的這一路,基本都在黎光蕃族的勢力範圍之內。可以這麼說,就算這垂肩白唇的渠銘此刻閉眼伏背,座下這匹馬也能憑著自己的記憶,將他安全地送回烏燕塢。
烏燕塢內,黎光和渠汜還沒有休息,自從上午開始對順義蕃族的陽溪穀牧場展開偷襲之後,這父子倆基本上就沒有離開過塢堡正堂,因為他們知道,接下來將要麵對的是,對手異常瘋狂的反撲。
“阿翁,要不您先回屋休息,我和二弟在此值守,一有消息定會第一時間向您稟報!”渠汜有點心疼自己這位已年過花甲的老父親。
“我哪裡睡得著?前去阻擊芭樂的隊伍到現在都沒有回複,恐怕已凶多吉少了……”黎光將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有些難過又有些失落,然後閉目養神起來,不再說話。
雖然黎光早就將生死看得很淡,到了他這把年紀,還有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曆過?更何況,東萊島三大蕃族的老蕃主,現在也隻有他一個人尚在人世,原本比他年紀還小的秦川,幾天前也不知何故,駕鶴西去。
秦川的離世,對他的觸動非常之大,他自己心裡十分清楚,老天爺留他在世的時間已經不是很多了!所以,他要在離開人世前,了卻兩樁心事,一樁為兒,他要為渠汜掃除另外兩大蕃族的障礙,讓他平穩接班,甚至掌控全島;一樁為女,他想親手為女兒渠另報讎雪恨,殺掉信天堡順雲和仙鶴寨秦勁。為了能用最短的時間來達成心願,他經過很長時間的深思熟慮,這才願意與武朝的那位公子合作!
故事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從上帝的視角來看,東萊內亂起因也逐漸清晰明了,至少應該有三點緣由第一就是上麵說得那般,黎光要為兒女謀事;第二是三寶之二的秦勁和順雲,一直認為渠另離世,完全是由平和提親和黎光逼嫁所致,故而挑事;第三是各國都想實際控製東萊島這個黃金寶地,以期獲取更多的利益。
精彩的是,以上每個理由相互之間又高度重疊,如此巧合。
總結起來,東萊內亂實則就是“一線牽著萬線縷,千事萬物歸一體。”
如今的東萊島上,小一輩之中,隻有順義接班最早,凝聚力最強,可能隻有他能夠把事情做得遊刃有餘,最有可能獲得大多數島民的支持,從而更進一步。
故而,黎光首先針對的便是這順義。
不知等了多久,黎光猛地睜開雙眼,大叫一聲“不好”。
坐在下首的渠汜,驚得趕忙站起身來,關切問道“怎麼了,阿翁?何事不好?”
“自傳令老二回來,有多久了?”黎光著急萬分地詢問。
“已有一個時辰!”渠汜心中一種不好的預感冉冉升起。這時他才反應過來,一般而言,渠銘應該早就歸來。船屯與烏燕塢之間,快馬加鞭,絕對不會超過三刻鐘,現在已經明顯超過了正常的時間,在這如此緊張的時期,事出反常,必須警惕!
“快去尋找!”
“是,阿翁,我這就去!”渠汜大步走出屋外,對著左右說道“快馬來,跟我走。”
短短六個字,說明了事態的嚴重性。剛出門口,馬已就位,然後三個人,三匹馬,一起朝著船屯方向策馬揚鞭而去。
幾人一路狂奔,行至半路,前馬突然仰麵抬蹄,後馬同時緊急製動。不用多想,定是有什麼擋住了去路,護衛點亮火把靠近查看,然而出現在幾人眼前的,居然是一匹已經斷了雙腿的馬橫在地中,那馬因為沒有了腿,在地上“噗嗤~噗嗤~”地喘著粗氣,明顯疼痛難耐。
“司主,是二爺的馬!”護衛圍著馬匹,認真勘驗,最終得出結論“馬是被這根鋼絲截斷了腿。”
渠汜點了點頭,他能夠清楚地看到旁邊那顆倒掉的樹,上麵還纏著一根鋥亮的鋼絲。如果不是樹木被馬拉倒,恐怕他們現在也是人仰馬翻。不待多想,他吩咐二人“再仔細找找,一定要找到二爺的蹤跡!”
隨後三人,以馬為中心,在其周邊方圓百米之內展開搜索,最後除了遠處的一攤血跡之外,再無其他發現!
“分頭行動!”話音既落,三人趕快上馬,兩馬朝西,一馬朝東,分道揚鑣。
……
時間倒轉,半個時辰前。
渠銘剛欲經過此處,數十黑衣蒙麵之人悄悄潛入馬道,然後立即分成兩組,迅速將手中的鋼絲拉緊繃直,然後纏繞在路兩邊的樹上,立即蹲下,全部靜默,坐等人仰馬翻。
不一會,渠銘策馬而至。不等及時止步,身下的馬便被鋼絲割斷了前蹄,失去重心地栽倒在地。這馬的慣性之大,居然生生地將左邊的樹木拽倒在地。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馬背上的渠銘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慌張不已,不知所措。待到他跌落於地,他又順勢向前,在地上翻滾了數圈,在數丈之外緩慢停止。這一連貫的動作,完全是出自渠銘本能的應急反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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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渠銘渾身擦傷,頭暈目眩,未等他徹底緩解過來,他頓感胸腔翻湧,再也抑製不住,一股暖流從嘴巴裡噴湧而出,染得身前的一塊泥土大片血紅。
“彆動!”
一聲暴喝響起。
就在渠銘從地上坐起的一刹那,十幾個蒙麵人迅速將他團團圍住,幾把鋼刀同時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使他動憚不得。
還未等渠銘行使反抗,就被人從身後死死按住,緊接著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迷暈渠銘後,這群黑衣蒙麵之人,分成兩組,第一組五人迅速在前麵開路,第二組六人抬著渠銘飛快地朝著海邊奔去……
半個時辰後。
當渠汜帶人到達船屯,值夜首領立即迎上前來“司主大人,您不是派人過來傳信,請二爺回堡議事了嗎?怎麼又親自來屯,是否有要事吩咐?”
“二爺未歸,你立即派人沿途搜尋,不得有誤!”渠汜不作隱瞞,與渠銘的命比起來,任何恐慌和影響都算不得什麼。
“遵命!”值夜統領不敢怠慢,立刻轉身離開。
少許時間,數百護衛手持火把,集結完畢,隨著統領的一聲令下,這些人朝著東南西北,四向散開。
待眾人離開,渠汜發現值夜統領並沒有調用值守在木墩四周的護衛,而是舍近求遠,眼神中滿是不解!
首領見狀,忽地想起什麼,趕快向渠汜彙報“啟稟司主,二爺走的時候覺得木墩有異,要求我們嚴查,可我們查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這首領做事倒也認真負責,雖然搜查沒有取得突破,但仍然派人將船底的支撐用的木墩,照得根根可見,圍得水泄不通。
“哦?”經統領這麼一說,渠汜的疑惑方才解開,於是他朝著船底的木墩看去,他也覺得不似平常,但同樣說不出哪裡不對勁。於是他慢慢向前,走到一眾護衛的包圍圈外圍約一丈之距,想要一探究竟,統領緊跟其後,但又怕他遇到危險,想要出言阻止。
“噓~”渠汜豎指貼嘴,要求噤聲。他走到船底,用手抹了抹木墩,頓時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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