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的藩王「帕維茲拉萬」在床榻上被蒙麵的逆子刺死,在藍寶石與黃金獸角裝飾的華麗大床上留下了不可洗脫的血汙。
黃銅麵具在此留下淚水,不知是悲傷於親手殺去自己的父親還是高興於除去一個暴君。
在希魯伊將目光從那憎惡的父親身上移開之後第一個看見的便是那令他無數個日夜裡羞愧的人。
向著她的短短幾步中,沉重冰冷的麵具輕盈,沉重的負擔此刻已經除去。
向著她的久遠幾年間,封閉內心的枷鎖破滅,無數個日夜擔憂之又擔憂。
向著她的此後一生裡,世俗將該換天換日般,今時今日該償還我等罪孽。
希魯伊走到希琳麵前,原本堅強的麵容再也流下淚水,此刻他才真正是母親的孩子,隻需要在母親的懷中哭泣就好。
事實上他也是這樣做的,如同初生的孩童般在希琳的懷中哭著,向神姬懺悔自己弑君的大逆之罪。
希琳跪坐下來,左手環著希魯伊的頭,右手拍著他的背,就如同小時候安撫他休息那般。
希琳不加申斥,隻是將愛子擁入懷中,摘下象征放逐的黃銅麵具,然後為他留下了深情的祝福之吻。
在戰火後的居爾城,瓦礫廢土與哭泣,一切都破敗,一切都悲傷。
比絕望更悲傷的乃是希望之後的絕望。
希琳的軀體站在高處,腳邊是曾經最喜歡的圍欄,不過此時已經破碎。
黃沙與絕望,一切就如同之前所說那般寂寥。
……
不久後希魯伊稱王,著手居爾城複習……但是……
希魯伊稱王之後,久為不可擺脫的噩夢折磨,終於在一次狂亂的夜遊中,跌入大地的深黑裂隙,不知所蹤。
再後來,大疫從裂隙中襲來,吞沒了居爾城的半數生靈,失去了藩王與臣仆的國度就此一蹶不振,為不知饜足的黃沙逐漸吞沒。
居爾城就此宣布滅亡,沙漠再度回到眾多部族割據的局麵。衰落之後的居爾城“希琳,你見證了居爾城的興衰,明了了女主人的期待,然後呢?”
內心對自己的質疑,對女主人的質疑。
曾幾何時自己也曾期待做出一番驚人的事跡,待女主人蘇醒,便炫耀著獨屬於自己的過去。
可當嫁與一個野心滿滿的勇者,經曆非人的遭遇,甚至一度連神智也破碎,所支撐自己的不過是對希魯伊的愛。
我曾是這個國度的公主,從母親的預言中我知曉我將掌管這個國度,曾期待也曾視之為詛咒。
即便這個國家爛透了,我卻也想儘自己一份力將它改變……但現在我已經厭煩了。
失去了能源的供應,很快防止沙暴的屏障也就消失,猛烈的風吹來,手腕與腳踝上的銀錢叮鈴作響,一段失卻的記憶也漸漸恢複。
“……記住,很多時候逃跑並不可恥,它可以解決很多事情,不要背負逃跑的悲傷。”
希琳長長歎了口氣,然後坐在高台的邊緣。
左右兩側浮現出不同的靈魂,配合著銀錢的響聲左右晃動。
“那個老妖婆,果然是他。”左邊的希琳憤怒道,但憤怒後又沉寂了下去,靠近邊緣向下看去。
“所有要逃嗎?我們早就知道離開的路線了吧。”右邊的希琳裝作沉思的模樣,盤坐在一邊托著腮。
帕維茲還在之時希琳便是靠著老婦人所說逃出去的。
那夜是個雨夜,崩潰邊緣的希琳靠著本能跑了出去,大雨落在臉龐很舒服。
但現在,漆黑間隙不時有魔物湧出,自己的兒子也再無回歸的可能。
“我已經做好了選擇,希琳……”左邊的希琳閉上眼,然後縱身躍下,正好落入一處大隙之中。
於此同時希琳左腳腳踝上串著銀錢的鏈子破碎,順著風狠狠的碰在石頭上,發出巨響回蕩山間。
“嗬嗬,我也做好了選擇,希琳,走吧。”右邊的希琳大笑一聲,雙手往後撐抬頭望向夜空。
夜空很美,據說晴朗的夜空能看到葉子形狀的星座,隻要往那兒走去便會走到雨林……雖然希琳從未找到過。
右邊的希琳逐漸消散,留下一聲輕笑。
……
許久許久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