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半路就聽說吵起來,而傳話的人偏偏不知道聖駕已經去了,於是毓溪著急趕來,赫然見皇阿瑪在裡頭站著,嚇得她定在了門前。
“兒臣參見皇阿瑪,皇阿瑪萬福金安。”毓溪進門後,規規矩矩行禮,目光迅速掃了眼滿地的人,這天寒地凍的,一個個都跪在青磚上,已經有人凍得打哆嗦。
“你怎麼來了?”皇帝問。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替四阿哥去阿哥所問候蘇麻喇嬤嬤,五妹妹原是一同在的,後來聽說書房的事,蘇麻喇嬤嬤托五妹妹來瞧一眼,但又不放心,再托兒臣來看看,順道將胤裪帶回去。”
皇帝便朝兒子招了招手,十二阿哥哆哆嗦嗦地起身走來,皇帝一巴掌拍了他的額頭,罵道:“是覺著嬤嬤年紀大了,管不動你,連書房的功課都敢不做,你是打量朕也老糊塗了?”胤裪羞愧又害怕,不等開口,眼淚就撲簌簌落下,這一哭,更惹父親生氣,皇帝吩咐梁總管:“拿戒尺來,拖到一邊打手,二十。”
“皇、皇阿瑪,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胤裪頓時大哭,掙紮著被太監們抱到一旁,梁總管可不敢忤逆皇帝,拿了戒尺,在十二阿哥的尖叫和哭喊聲裡,實打實地抽了二十手板。
因皇阿瑪動怒,毓溪已經跪下了,哪怕她什麼都沒做錯,天子震怒時,便是人人都有罪。
十二阿哥挨完打,被徑直送回阿哥所去,隨著哭聲越來越遠,書房裡靜得唯有風聲,皇帝卻命不相乾的人都起來,隻剩下九阿哥、十阿哥,還有溫憲跪在地上。
那一頭,十四阿哥被十三阿哥攔著,不讓輕易插嘴,小宸兒已經嚇得眼眸通紅,皇帝不經意瞥到小女兒也在此,才露出幾分溫柔,將閨女叫到身邊,好生哄了幾句。
“皇阿瑪,是我沒攔著姐姐,我下回一定拉著姐姐。”小宸兒害怕姐姐挨打,帶著哭腔懇求,“皇阿瑪不生氣,生氣上火……”
皇帝示意兒媳婦將妹妹帶開,但不等毓溪走開,就命梁總管,將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複述了一遍。
毓溪聽得心裡發緊,皇阿瑪果然問她:“你看這件事,最該罰的人是誰?”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四福晉身上,猜想她會護著妹妹,不然如何向德妃娘娘交代。
可毓溪心裡另有想法,跪下道:“回皇阿瑪,是五妹妹。”
周遭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想必所有人都很意外,四福晉這是唱的哪一出。
隻有皇帝一臉的淡然,問道:“為什麼?”
毓溪的心砰砰直跳,應道:“九阿哥、十阿哥他們懶怠學業,自有書房裡的規矩教導,五妹妹雖是替皇祖母與蘇麻喇嬤嬤來過問,也隻該聽事傳話,而不該多嘴插手書房規矩。再者……兄妹爭吵拌嘴,氣急之下常常口無遮攔,九阿哥便是說錯了話,五妹妹也不該事後大做文章,為了一句氣話,將太皇祖母隨意掛在嘴邊。因此,兒臣才認為,今日最該受罰的人,是五妹妹。”
皇帝眼底有了欣慰之意,抬手命毓溪起身,但很快變得更嚴肅,吩咐道:“梁總管,拿戒尺給四福晉,賞五公主三十手板。”
“是……”
“胤禟、胤??與胤裪一樣,各打二十手板,再將昨晚落下的功課罰十遍。”
“皇阿瑪!”溫憲站了起來,哭著道,“我不服,憑什麼……”
皇帝冷聲道:“你若不服,去長凳上趴著,總有你服氣的時候。”
此時宮女們已硬著頭皮上來,將五公主送到四福晉跟前,毓溪捧著冰涼的戒尺,渾身都在顫抖。
她不敢直視妹妹的雙眼,可她覺得,今日若不說這番話,皇阿瑪連對她和胤禛都會失望,妹妹實在是被嬌寵慣了,即便她責備兄長們不好好念書站得住腳,可她爭辯時搬出太皇太後,把一件小事往大了說,這不合適,實在不合適。
“四嫂嫂,為什麼是我呀……”方才還驕傲上了天的公主,這會兒哭得傷心,仿佛還沒打就疼了,哭著請求,“四嫂嫂,你可打輕點兒。”
毓溪止不住地打哆嗦,捧著戒尺抬不起手來。
隻見梁總管去皇帝跟前說了什麼,待聖上點頭,他便走來,恭恭敬敬地從四福晉手裡取過戒尺,待四福晉被攙扶到一旁,才命宮女將五公主的手攤開。
啪的一聲重響後,溫憲在宮女們的手裡扭成了麻花,又來兩個宮女才按住了她,梁總管沒有手軟,利落地打完三十下手板,將一旁的胤禟和胤??都看呆了。
溫憲哭得傷心欲絕,疼得腦袋發嗡,若非宮女們攙扶著,幾乎要癱軟到地上,卻見皇帝走來,將啼哭不止的閨女抱起,轉身對九阿哥、十阿哥道:“你們五妹妹說得也沒錯,既然不想念書,往後可以不念,想清楚了來告訴朕,還要不要讀書。”
胤禟也不傻,皇阿瑪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重罰五丫頭,於公於私都給了他們兄弟台階下,若再不領情,要嘴硬到底,就真沒“活路”了。
好在胤??本就膽小,眼睜睜瞧著十二和溫憲都挨了打,溫憲還足足挨了三十下,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這會子隻會哭著說:“皇阿瑪,我要念書,我再也不敢了。”
但皇帝沒再說什麼,抱著溫憲頭也不回地走了。
毓溪這才緩過神,努力打起精神,領著小宸兒隨聖駕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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