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太醫,能不能再說一遍?
之後兩日,毓溪的精神時好時壞,從前些日子見什麼都想吃,到這會兒哪怕餓得渾身沒力氣,莫說飯菜吃不下,連多喝一口水都十分艱難。
曾日夜期盼胤禛歸來,到這天大部隊進城,原想著要悄悄去路上迎他,這會兒毓溪能站在院門前等,就很不容易了。
而胤禛隨駕回宮,侍奉皇阿瑪安頓後,便與眾兄弟一同來向太後請安報喜,太後見不得孩子們滿臉倦容,堪堪兩個月就曬得黝黑粗糙,趕緊讓他們去見過各自的額娘,早些回去歇著。
正殿外,溫憲帶著小宸兒,來給哥哥們道賀,衝大阿哥嚷嚷:“聽太醫說,大嫂嫂這幾日就要生了,大皇兄你可趕緊回去的好。”大阿哥心裡一直惦記著妻子,轉身對八阿哥道:“額娘跟前替我告假,橫豎她是在乎孫子的,我得回去守著你嫂嫂。”
胤禩還沒反應過來,大阿哥就風風火火地走了,小宸兒則上前對八阿哥說:“中秋時,八嫂嫂沒進宮,皇祖母派人問了,說八嫂嫂身子不好,便又派太醫去,可太醫沒診出什麼,隻能開幾副滋補靜養的方子。八哥,您早早去見過惠妃娘娘,也回家去瞧瞧吧。“
隻見五阿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說:“回家去吧,一會兒見我額娘時,順路替你和大阿哥去長春宮請安。”
胤禩稍稍猶豫後,謝過兄長:“我去去就走,不耽誤什麼事,不然額娘和大哥跟前兩重交代,沒得給您添麻煩,宜妃娘娘也不高興。”
他行色匆匆,向幾位哥哥作揖後,就帶著小太監離開了。
三阿哥都禁不住歎:“老八可真沉得住氣,在漠西那會兒我也看出來了,老大那樣擠兌他,都不帶吭聲抱怨的。”
胤禛和五阿哥、七阿哥,都不想接這話,好在有溫憲在一旁嘰嘰喳喳,好奇打聽戰場上的事,奇怪為什麼皇阿瑪還是不殺噶爾丹。
原是要陪著四哥一起回永和宮的,可不等兄弟幾個散了,就見環春迎來,五阿哥他們客氣地見過後,都先走一步。
溫憲玩笑著問:“額娘就這麼想兒子呀,怎麼不自己來,還能再早些見到我哥呢。”
環春卻請四阿哥借一步說話,很快,不等妹妹們回過神,胤禛就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小宸兒問:“姑姑,哥哥去哪兒?”
環春道:“娘娘吩咐四阿哥先回家去,有些事眼下還不好說,過幾日娘娘會親自向公主解釋的。”
姐妹倆互相看了眼,都是懂事的孩子,不再追問打聽,折回寧壽宮去繼續陪著太後解悶了。
紫禁城外,胤禛一出門就見到了小和子,劈頭蓋臉地問:“福晉怎麼不好,為何不寫信來報?”
小和子一臉迷惑,顫顫地應道:“您不在家,奴才不敢隨意往內院去,隻知道家裡一切安好。奴才在中秋節上給福晉請過安,那一日福晉可高興了,賞了奴才們好些東西,還到側福晉院子裡坐了半天。”
“她高興?”
“這幾日家裡也太平,就算宋格格找側福晉的不痛快,也沒掀起什麼大事,福晉還張羅著給各屋過冬燒炭呢。”
胤禛心裡也奇怪:“那為何額娘說……”
小和子問:“主子,娘娘說什麼?”
胤禛上了馬車,催小和子上路,兀自念叨:“額娘說她身子不爽,要我回去看過後,給宣太醫。”
小和子聽得一臉迷茫:“府裡,真是沒見什麼動靜。”
胤禛猜想,若連小和子都不知曉的事,必定是青蓮死死瞞著了,可宮裡不還是有了消息嗎,到底為了什麼事,額娘都不能先派太醫去?
在胤禛的催促下,車夫快馬加鞭,一行人飛奔回到家中,從角門進來,一路過了中門,直奔正院去。
毓溪原以為丈夫至少天黑才能從宮裡退出來,不想這麼早就到了家,一得到消息,就晃晃悠悠往門外走,可眼下隻要稍稍動彈便頭暈目眩,虧待青蓮攙扶。
門外是胤禛疾步而來,門裡是毓溪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二人隔著院門望見彼此時,毓溪就先含笑停下了。
“你慢些……”毓溪抬手剛要勸丈夫彆著急,忽然腹下一陣劇痛,雙膝一軟,不受控製地倒在青蓮懷裡,連帶青蓮一同摔倒下去。
“毓溪!”胤禛大驚,幾步衝上來,從青蓮懷裡抱過妻子。
“我、我沒事。”毓溪臉色蒼白,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懊惱,止不住落下淚,怎麼就不能好好地迎接丈夫歸來,她怎麼就成了這樣。
胤禛抱起毓溪,就要往門裡走,邊上的丫鬟忽然驚恐地哆嗦:“血,福晉流血了……”
等待太醫的半個時辰裡,家中寂靜無聲,毓溪昏昏沉沉說不出話來,胤禛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青蓮一臉凝重地等在屋簷下,想好了福晉若真是有了孩子,但有什麼閃失的話,她唯有以死謝罪。
屋子裡,毓溪緩緩睜開眼,抬手輕撫胤禛的臉龐,笑道:“我沒事,能有什麼事,必定是經期到了,過去也有過這樣疼得直不起腰的時候。”
胤禛搖頭,又點頭,吻了吻毓溪的手說:“沒事,一定沒事的。”
毓溪道:“等我好了,你答應我的事,還作數嗎?”
都這個時候了,還要為子嗣操心,胤禛心裡很不是滋味,可他記得皇阿瑪教導過的話,他該哄著自己的妻子高興,而不是去指責她、埋怨她。
胤禛紅著眼睛道:“作數,我今晚就去西苑歇著,好不好?”
毓溪既心疼又滿意,又沉沉地閉上了眼睛,直到門外有動靜,宮裡的太醫,娘家派來的大夫,陸陸續續都到了。
診脈時,為了不讓太醫和大夫們受乾擾,連胤禛都退了出去,隻留下青蓮在一旁伺候,而大夫們也從青蓮的口中,知道了福晉近幾個月的狀況。
毓溪隻聽得他們悉悉索索不斷地說話,心裡煩悶又害怕的人,終於忍不住問:“太醫,我到底怎麼了?”
隔著重重紗簾,傳來平靜和緩的聲音:“福晉,您有身孕了。”
毓溪笑了,嗤的一聲笑了,不是高興,而是從心裡發出的好笑。
怎麼可能,她這是睡迷糊了在做夢吧,怎麼可能,她烏拉那拉毓溪不會有身孕的。
隻見青蓮的身影,從紗簾後走進來,跪在床邊哽咽著說:“福晉,您真的有了身孕,怪奴婢不早說,從您貪睡犯困那陣子,奴婢就在心裡期盼著,可奴婢怕您失望,不敢輕易提起,後來四阿哥打仗去了,奴婢就……”
毓溪一臉呆滯,怔怔地看著眼前人。紗簾外,太醫繼續道:“請福晉安心靜養,今日雖見紅,但胎兒脈象穩健,早已成型。福晉近日的不適,皆因害喜之故,您經過數年調養,底子已然轉好,必定能順利度十月懷胎,平安分娩。”
屋子裡靜了好一陣,毓溪才帶著哭腔道:“太醫,能不能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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