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的眼神越發晦暗,心裡的光亮正要熄滅時,十四大聲道:“八哥,你和四哥都要好好的,你們先殺儘了那些大臣的威風,我和十三哥將來,就能少受些委屈。”
胤祥一時沒反應過來,隻下意識地跟著弟弟點頭,說道:“八哥,養好身子,去叫他們看看您的真本事。”
胤禩笑了,看向一旁的四哥。
很難得,胤禛沒有責備弟弟們胡言亂語,反而對胤禩道:“咱們可不能認輸,想想皇阿瑪衝齡踐祚的艱難,如今那些人,難道比鼇拜、吳三桂還難對付嗎?”
“是,四哥。”胤禩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我一定好好養身子。”
天色不早,皇子出宮時辰有限,就算胤禵貪玩也不敢耽誤回宮,主動說該走了,請八哥好生保重。
胤禩不得挽留,唯有感謝兄長和弟弟們前來探望,彼此叮囑一番後,八福晉便來送客。
兄弟幾個與八福晉本就不相熟,幾句客套話之外,再沒什麼可說的,到了門前客客氣氣地道彆,馬車飛馳而去。
八福晉站在門下,心底並無幾分感激,反倒是對珍珠說:“數這一家子最會做人,果然德妃娘娘人精似的,才能在宮裡左右逢源吧。”
珍珠攙扶福晉進門,說道:“奴婢年紀小,進宮時德妃娘娘已如日中天,但聽宮裡的老人說,娘娘早年並不順意。偏又那麼奇怪,昔日將德妃視作死敵的孝懿皇後,忽然就和永和宮好了,不得不說,德妃娘娘的確是有本事。”
八福晉歎道:“是啊,怎麼比得過……”
很快,夜幕降臨,胤禛送弟弟們到神武門下,聽聞永和宮已派人候著,還有綠珠在,就不再讓小和子跟進去。
但今日,不忘一臉嚴肅地叮囑:“上回帶你們看打鐵花,聽說你們在宮道上吵吵鬨鬨,是不打算再隨我出門了是不是?”
兩個弟弟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這事兒額娘早就訓斥過,還以為哥哥這裡翻篇了。
胤禛冷聲道:“老老實實回去,再敢不守規矩,你們哪兒也彆指望去了,聽見沒有?”
“是……”
“去吧。”
胤祥拉起弟弟的手要走,可胤禵卻按捺不住滿心好奇,問道:“哥,你為什麼來接我們,額娘派你來的嗎?”
胤禛問:“不願意見到我?”
十四揚起笑臉,在城門火把的光亮下,毫不掩飾他的歡喜,高興地說:“在八哥家坐著,眼看天色越來越黑,想到要走夜路回宮,我心裡有些害怕,哥你一來,我就不怕了。”
胤禛沒能克製心裡的高興,一樣露在了臉上,可還是要端起哥哥的威嚴,凶巴巴地說:“才叮囑你不許嚷嚷,快回去,彆叫額娘等著急。”
“哥,我們走啦。”
十四怎麼肯受規矩約束,拉著他十三哥就往裡跑,胤禛欲出言喝止,又不願叫侍衛看笑話,隻有忍耐下了。
小和子在一旁,就著火把的光亮,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四阿哥臉上的笑容,那眼裡對弟弟們的喜愛和疼惜,和從前看待六阿哥一樣,隻是那會兒四阿哥自己還是個孩子,如今,更多了一份長兄的責任。
“走吧。”
“是……主子,您在八阿哥府一口茶都沒喝,餓壞了吧。”
胤禛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在胤禩家中連茶水都沒碰,可不知為何,看見八福晉來招待,心裡就不自在,她碰過的茶水,當然就不願意享用。
“是不是太失禮了?”
“奴才覺著不至於,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吃點心喝茶,您並沒有沒攔著,還不許您不渴不餓嗎?”
待回到家中,在毓溪房裡大口吃飯時,提起這一茬,胤禛才很不客氣地說:“對你不敬的人,我自然厭惡,老八實在可惜,遇上這樣的媳婦。”
毓溪不在乎,隻是笑悠悠地看著他,胤禛察覺出妻子的心思,沒好氣道:“又笑我是不是,笑我見不得弟弟們跑去探望老八。”
毓溪搖頭,可實在藏不住笑容,索性不裝了,說道:“你就不怕弟弟們也察覺,哥哥在與其他兄弟爭風吃醋?”
“就沒有這事,是你瞎胡鬨,他們能察覺什麼?”
“弟弟們可聰明了。”
沒想到,胤禛咽下口中的食物,說:“就算如此,讓他們知道我的心意,不好嗎?”
毓溪道:“可你也彆盯得太緊,弟弟們若是煩你,你會更失望。”
然而想起今晚分彆時,十四說的話,胤禛又吃了一大口飯菜,心滿意足地咽下後,說道:“他們還是孩子,將來長大,我們興許要麵對利益紛爭,又或是政見相左,難免會有爭吵和衝突。到時候會不會傷了情分,我現在不敢說,這不是還早嘛,如今多疼他們一些,多享受幾天純粹的手足情,看著他們高興,我心裡也快活。”
毓溪溫柔地說:“不是笑話你,是替你高興,你在乎的兄弟情意,我定會好好為你守護。”
胤禛卻故作嫌棄:“彆以為我不知道,如今他們都明白,把四嫂嫂哄高興了,在我跟前就沒有辦不了的事,是你教唆的?”
毓溪笑得扶起了肚子:“哎呀,你說這四阿哥懼內,到底怎麼傳出去呢?”
“等等,什麼懼內?”
“青蓮啊,炒米茶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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