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放下茶碗,說道:“這些日子照顧胤禩,委實累了些,好在胤禩大安,今日已經回宮裡當差,聽說也見過皇阿瑪了。”
毓溪打開點心匣子,請八福晉取食,說道:“八阿哥大安,我與你四哥也就放心了。”
八福晉說道:“貿然登門,必定打擾嫂嫂靜養,但那會子若非四阿哥派來太醫,胤禩隻怕凶險。我一直惦記著來向皇兄和嫂嫂謝恩,今日剛好東宮有喜,可半路上被攔了回來,正好在附近,我就來了。”
毓溪笑道:“不妨事,妹妹常來才好,不過這謝恩實在太言重,兄弟之間不互相幫襯,還去幫哪個。若非我懷著身孕,不便到府上探望,我也想來看一眼,你們四哥很惦記。”
客套話,來來去去,彼此都不帶什麼感情,可毓溪能感受到,八福晉和早些時候有了很大的變化。
那會兒她怯生膽小,總怕說錯話做錯事,在人堆裡幾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時隔許久再見,如今的八福晉,已經能輕鬆自然地與人維持表麵的和氣。
“四嫂嫂氣色紅潤,可見母子平安,實在是好。”八福晉道,“待我回去告訴胤禩,他也一定高興。”
“多謝你們記掛。”毓溪說罷,卻將話題一轉,說太後在行宮療養,說那裡風景宜人、景色秀美,一番天南地北的閒話,聽著熱鬨,實則毫無意義。
於是在外頭等候的青蓮和珍珠,很快就得到了主子們的傳話,八福晉要走了。
“趁著天氣好,難得出門一回,順道去王府給外祖母和舅母們請安。”八福晉說這話時,借著披風衣的動靜,避開了毓溪的目光,仿佛自顧自道,“過幾日,我再和胤禩一同來答謝四哥四嫂。”
毓溪和氣含笑,請她代為問候老王妃,更親自送到門下,八福晉再三請她留步後,才讓青蓮跟去。
客人離去,屋子裡靜下來,毓溪回到暖閣,見丫鬟收拾茶碗,方才八福晉喝了一口的茶,這會子還冒著熱氣,這一來一去,也太匆忙了。
不久後,青蓮送客歸來,站在炭盆邊烤火,搓著手說:“今日日頭雖好,外頭可真冷啊。”
毓溪問:“那個叫珍珠的丫頭,你瞧著怎麼樣?”
青蓮把身子烤暖後,才來到福晉身邊,說道:“奴婢早就打聽過,且不說品性,這宮裡能撈著看守閒置殿閣的差事,很不容易,因此她怎麼都是個機靈的人,是知道巴結討好的。”
毓溪笑道:“你見她看我的眼神,有沒有幾分恨意?”
青蓮說:“您隻是出主意找到了被調換的嫁妝,問責定罪,以及最初將四公主嫁妝掉包的人,並不是您。她既是個聰明人,就不該鑽牛角尖單單恨您,更何況,那日的功勞,都是桃紅的,桃紅就沒放在心上。”
毓溪道:“我沒料到,八福晉會帶著這個丫頭上門,許久不見,人雖然瘦些憔悴些,想來是累的,可眼神氣質有了很大的不同。八福晉被惠妃那樣磋磨,不僅沒被壓垮,還越發長本事了。”
青蓮分析道:“奴婢覺得來者不善,八阿哥對四阿哥有感謝之意,真真假假四阿哥心裡知道,八福晉要維護丈夫的體麵,也就不得不來登門道謝。但這樣的正經事,居然順路帶過,奴婢覺著,不像是來道謝的,反倒是來膈應您,故意不把四阿哥府放在眼裡。”
“聽姨母說,滿月宴那晚,八福晉著急忙慌地跑出去,連恭親王福晉都看不慣,說她沒規矩。”毓溪滿不在乎地笑道,“興許人家是小,是不懂規矩呢。”
青蓮搖頭:“您有所不知,能去看守空置殿閣的宮女,比起彆處的宮女來,要學的規矩更多,隻因一年到頭宮裡的節慶祭祀,她們要自行張羅供奉。八福晉從前不懂,興許沒人教,如今這丫頭到了身邊,就有出主意的人了。”
毓溪說道:“那麼這登門拜訪,該先送拜帖的規矩,八福晉不是不懂。而我與她並不親近,比起其他妯娌,幾乎沒什麼往來,怎麼也到不了能隨意竄門的親密,這些她都知道。”青蓮點頭:“奴婢瞧著八福晉也和從前不一樣了,往後還是少見麵的好,下回若再這般無禮地登門,奴婢就替您回絕。”
毓溪低頭摸了摸肚子,說道:“今年皇阿哥們開花結果,從大阿哥到七阿哥,連我這樣艱難的人都懷上了,唯獨八阿哥府裡毫無動靜。方才她誇我氣色好,我可不敢和她說這些事,硬是將話題扯開了。”
青蓮連聲誇讚:“您做的對,四阿哥與八阿哥在朝廷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可女眷,能免則免吧,那一位,實在不討喜。”
此刻,馬車離開四阿哥府,並沒有朝著安王府的方向走,那不過是八福晉的借口,她隻想完成道謝的任務,給胤禩一個交代,對於烏拉那拉毓溪,多看一眼,心裡都不好受。
“福晉,您這樣匆匆拜訪,回頭如何向八阿哥交代?”
“交代什麼,妯娌之間親近罷了,我自有說辭。”
珍珠憂心道:“可四福晉那樣精明,還有那位青蓮姑姑,是伺候過皇後娘娘的,您走後一定會議論這件事,奴婢覺著,您還是要謹慎些才好。”
八福晉冷冰冰地看著珍珠,嘴角輕輕一扯:“我做什麼了,登門道謝,還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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