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婆婆不會給自己做主,說再多的話也沒用,三福晉唯有先忍耐下,等找著機會再好好收拾八福晉,若是連八福晉都能壓她一頭,往後妯娌之間,她還有什麼臉麵。
此時五福晉到了,抱著孩子一出現,太後就喜上眉梢,和宜妃說說笑笑地逗孩子,還不忘向眾人誇讚五福晉賢惠能乾。
大福晉終於能退到一旁去,對於自己被弟妹比下去毫不在意,一心哄著她可愛的女兒們。
那之後,嬪妃和宗親女眷陸續到了,太後也坐得乏了,隻帶了五福晉和宜妃,抱著孩子退到內殿去,外頭由榮妃等人張羅著,一會兒用午膳時再相見。
眾人恭送太後離去,惠妃便抱著孫兒走來榮妃與德妃麵前,和氣地說:“孩子該吃奶了,我抱回去,午膳就不過來,晚宴時我再來,這裡勞煩你們照應。”榮妃看向一旁的大福晉,嫻靜溫柔的孩子,隻是低垂眼眉,想必她並不願踏足長春宮,但除了太後,誰也不合適將她留下。
“大嫂嫂……”溫憲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全然不顧娘娘們在跟前,拉著大福晉就要走,著急地說,“她們幾個打我一個,大嫂嫂來給我看著牌,彆叫她們算計我。”
娘娘們還沒回過神,大福晉就被生拽著走了,惠妃抱著孫子,氣得瞪大了眼睛,榮妃便上前道:“行了,孫子給你抱著,還不滿意嗎,你帶孩子歇著去,這兒有我呢。”
懷裡的嬰兒不安地哼了幾聲,眼看著要哭了,惠妃才不再和兒媳婦計較,先抱著孫子走了。
目送惠妃離去,榮妃回身與德妃說:“她從前多八麵玲瓏的人,怎麼如今就一條道走到黑,哎……“
德妃輕聲道:“姐姐,今日人多,孩子們都在呢。”榮妃不得不按下心思,環顧四周,自家兒媳婦不知跑去哪裡了,其他年輕媳婦也各自尋樂子去,隻有八福晉孤零零地站在那兒,沒有人領她走,也沒人搭理她。
榮妃道:“孩子,去延禧宮坐坐吧,彆亂走動就好。”
八福晉大喜,忙福身謝恩:“是,多謝娘娘。”
看著八福晉離開,榮妃才對德妃抱怨:“你瞧見老八家的那一身珠光寶氣了嗎,是我那傻兒子給人家置辦的,大伯子給小嬸子買首飾,說出去都丟人。”
德妃不明白:“胤祉怎麼能費這心思?”
榮妃氣道:“我那兒媳婦,就做不出好事。”
當榮妃拉著德妃抱怨三福晉時,八福晉已經到了延禧宮,這裡果然還是與世隔絕般的清靜,全無彆處過節的熱鬨。
“福晉來了。”直到香荷迎出來,滿臉的喜氣,才打破了周遭清冷的氣息。
“我來給額娘請安,額娘怎麼不去寧壽宮?”
“去的,夜裡才過去,貴人畢竟不是高位的娘娘,去了寧壽宮也沒她坐的地方。”
“額娘若是來,我自然給她讓座。”
“福晉的孝心奴婢知道,但使不得,那樣惠妃娘娘的麵子往哪兒擱呢。”
說著話,已經到了覺禪貴人的門外,八福晉從懷裡摸出繡著大紅福字的荷包,等香荷通報後再來掀起簾子,就高高興興地進門了。
屋子裡,覺禪貴人正寫大字,一筆落下,抬頭看進門的人,隻見八福晉滿頭翠玉金簪,身上的緞子似那名貴的江寧雲錦,通身的氣派奢華。
“給額娘請安,胤禩夜裡才入後宮,要我先代他問候您。”
“福晉不在惠妃娘娘身邊,怎麼一個人來了延禧宮?”
八福晉笑道:“回額娘的話,惠妃娘娘有了孫子,眼裡就沒彆人了,她想不起媳婦,媳婦樂得自在。”
覺禪貴人放下筆,繞過書桌,上下打量八福晉的裝扮,毫不留情地說:“八福晉,過了個年,府裡闊綽了不少,皇上和太後今年的賞賜很豐厚嗎?”
八福晉摸了摸身上的緞子,高興地說:“都是胤禩為媳婦置辦的,說今日過節,要穿得喜慶體麵些。”
覺禪貴人道:“太張揚了,太後沒問你,惠妃也沒挑你的刺?”
“額娘……”
“妯娌們不好奇嗎,八阿哥府裡怎麼突然發跡了?”
八福晉很是窘迫,說道:“今日女眷們無不盛裝打扮,媳婦在人堆裡並不顯眼。您、您若覺著不合適,我這就換了去……”
香荷在一旁說:“奴婢瞧著年輕福晉們,無不滿身富貴,怎麼咱們福晉就不行呢。主子,您自己過慣了清靜日子,也不能讓福晉素麵朝天的,那才叫人笑話呢。”
覺禪貴人沒說話,徑自到一旁洗手,八福晉趕緊來伺候,覺禪貴人卻退開兩步,說:“不敢沾濕了福晉的衣袖,福晉一旁坐吧。”
八福晉心裡並不服氣覺禪貴人這樣待她,可她知道胤禩在乎生母,這就和惠妃不一樣,覺禪貴人再如何不待見她,她也要承受著。
香荷上前來打圓場,伺候主子洗了手,見福晉手裡拿著荷包,笑問:“福晉這是給主子送禮嗎?”八福晉回過神來,忙雙手奉上,說道:“原該裝在盒子裡,大大方方給您送來,可胤禩和媳婦商量,咱們對額娘的心意,不必張揚給外人看,能儘孝就心滿意足了。額娘,這是幾件首飾,是胤禩和媳婦的心意,盼您不嫌棄。”
香荷接過來,當下打開看,金燦燦的手鏈、耳墜,還有翡翠掛珠和玉扳指,她歡喜地說:“主子您看,這首飾可比內務府送來的漂亮多了。”
八福晉說:“額娘若能戴上,叫胤禩瞧見,他就更高興了。”
覺禪貴人看了幾眼,目光又落回八福晉的身上,說道:“你們的心意,我很喜歡,福晉既然認我這個婆婆,容我多說幾句話。今日這身打扮,滿頭的翠玉金簪,美則美矣,可也怕給胤禩和你招惹災禍。”
“可是……”
“其他阿哥福晉,娘家富貴殷實,她們有穿金戴銀的底氣,可你與八阿哥,除了朝廷的俸祿和賞賜,還有什麼門路斂財,來撐起這樣的體麵?”
八福晉很委屈,低著頭說:“胤禩如今在朝堂當差,自然是有官員孝敬的。”
覺禪貴人道:“說好聽的是孝敬,但凡哪天皇上不高興了,大臣反目了,就是貪汙受賄,萬劫不複。”
“額娘?”八福晉嚇得不輕,膝下一軟,跪在了地上,“不會的,胤禩最是清醒冷靜,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覺禪貴人冷然道:“我相信八阿哥清白,可外人不會這麼想,瞧見你們兩口子,突然穿金戴銀,通身的富貴氣派,他們就該好奇,你們哪兒來的銀子,這一好奇,沒事也成了有事。”
八福晉慌亂不已,爬起來衝到覺禪貴人的鏡台前,手忙腳亂地摘下頭上的珠寶首飾,因太過著急,將頭發都扯亂了,十分狼狽。香荷趕來伺候,心疼地說:“福晉彆著急,奴婢給您摘,仔細扯疼了。”
覺禪貴人冷眼看著麵前的光景,隨著華貴的首飾和衣衫被換下,八福晉的眼神,也越來越黯淡。
“彆著急,要沉得住氣,慢慢來。”她走到八福晉身後,伸手搭在孩子的肩上,說道,“胤禩在朝廷長長久久的安穩,能為你換來無窮無儘的富貴榮華,眼下才開了個頭,千萬穩住。”
八福晉紅著眼睛問:“額娘,那我幾時才能像妯娌們一樣,風風光光地見人?”
覺禪貴人說:“你眼下就很風光,你是皇子福晉,天下一等一尊貴的人物,你的氣質神態、舉止談吐都可以讓人仰望。用金銀撐起的體麵,誰都能做到,可當繁華褪儘,依舊能在人群中昂首挺立,你和八阿哥才是真正成為了人上人。”
婆媳二人說著話,一旁的香荷卻哭了起來,背過身去偷偷抹眼淚。覺禪貴人嗔道:“大過節的,你哭什麼?”
香荷哽咽道:“奴婢沒想到有一天,您會教福晉為人處世的道理,他們都笑話咱們八阿哥和福晉是沒人教的野孩子。”
“還有這樣的話,莫不是你自己編的?”
“奴婢怎麼敢,上回太後回宮,福晉冒著嚴寒進宮接駕,結果怎麼著?說咱們福晉不懂規矩沒教養,慣會巴結奉承,什麼沒道理的話,都叫他們說儘了。”
八福晉低著頭,委屈地說:“額娘,對不住,我不懂事讓您也受牽連,可那日接駕,我以為妯娌們都來的,我才……”
忽然,門外有宮女稟告,說是八阿哥來了。
八福晉慌忙抹去眼角的淚花,不願叫胤禩見到自己失態的模樣,覺禪貴人卻道:“來得剛好,方才那些話,我一並對你們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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