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退下,不必上茶了。”
“是……”
屏退宮女後,溫憲獨自進門,大福晉抬頭見了,下意識要起身,被溫憲快步上前按下,熱絡地說:“皇祖母今日胃口好,多吃了幾筷子羊肉,要多走走消食,命我來見嫂嫂,聽聽您有什麼吩咐。”
大福晉道:“怎麼敢說吩咐,豈不成了吩咐皇祖母。”
溫憲在一旁坐下,細細看了眼嫂嫂,不過兩日功夫,眾人眼裡溫婉嫻靜,被大阿哥捧在手心裡嬌養的大福晉,竟變得這般憔悴蒼白,眼神都黯淡了。
“大嫂嫂,您身子不好?”
“我、我瞧著不好嗎?”
溫憲點頭,輕聲問:“難道惠妃娘娘又和您過不去了?”
大福晉垂下眼簾,搖頭道:“倒也沒有,隻是看不慣我手腳笨拙不機靈,我原本就不聰明,怪不得額娘。”
溫憲道:“說起來,妹妹很好奇,是大皇兄要您來求皇祖母,將女眷宴席的差事交給您的嗎?”
大福晉立刻搖頭,為丈夫辯解:“你大哥最是心疼我的,家裡的事都不叫我操心,何況宮裡的事,是我非要來,為此還起了爭執,但最終他還是讓著我,由著我來了。”
“明日皇阿瑪就帶著兄長們去南苑為將士們慶功,三四天後才回來,我聽高娃嬤嬤說,恐怕宮裡的宴席,要和端午節一塊兒過了,您還能多休息幾日。”
“和端午節一起過?”
“是啊,到時候更熱鬨。”
大福晉則慌張地看著妹妹,毫不掩飾她的擔心:“可端午節上的事,比一席慶功宴更複雜,這湊在一起過,豈不是、豈不是……”
溫憲說:“大嫂嫂彆怕,宮裡那麼多娘娘呢,還有我額娘,都會幫著您一同料理的。”
大福晉連連搖頭:“這事兒既然是長春宮攬下了,額娘豈會假手他人,她自然是無比能乾的,可我……五妹妹,不怕你笑話,我連你八嫂嫂都不如,虛擔這長媳的名頭。”溫憲卻道:“八嫂嫂有多少能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八嫂嫂過去過得不容易,她便經得起辛苦。而您自小養尊處優,且不說當差辦事的能耐,就您身子骨弱,家裡還有我的侄兒侄女們要您照顧,您扛得住嗎?”
大福晉不禁紅了眼睛,委屈地說:“昨兒回去,我累得不想動彈,你侄兒見不著我,哭得撕心裂肺,乳母和姐姐們都哄不好,可我實在是沒力氣抱他。”
溫憲說:“是啊,八哥家裡眼下還沒孩子,八嫂嫂回去隻管歇著就好,可您不一樣,那麼多孩子盼著額娘回家呢。”
大福晉絞著手裡的絲帕,怯弱地說:“這些話,你大哥都提到過,可我……五妹妹,你多番照拂我,大嫂嫂也不瞞你,折騰這回的事,說來說去,還是怕皇阿瑪追究你大哥抗旨入城一事,想著我若能有幾分苦勞,皇阿瑪看在我的麵子上,能既往不咎。”“大皇兄抗旨了?”
“你不知道?”
溫憲在寧壽宮住著,誰都巴結她,無不上趕著將外頭的事告訴公主,她豈能不知道四哥受欺負的事,但這會兒故意裝傻,搖頭問:“我不知道,嫂嫂,出什麼事了?”
大福晉歎道:“說來話長,可終究是你大皇兄的錯,我不能不為他周全。”
溫憲耐心地聽完大福晉說那件事,滿不在乎地笑道:“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您太多慮了,既然嫂嫂信得我過,說這些話,那您再信我一句,四嫂答應您的事一定會做到,而我額娘,是絕不會在皇阿瑪跟前搬弄朝廷的是非,您信嗎?”
“德妃娘娘那樣好,我自然信得過。”
“那您就彆折騰自己了,安心回家歇著,宴席重新定下日子後,請皇祖母再指派人辦差就是。”大福晉不安地問:“這樣成嗎,外人若笑話我無能,額娘她……”
溫憲道:“您放心,女眷的宴席一定還擺在長春宮,還是請惠妃娘娘主持。我去求皇祖母說,她老人家心疼大孫子辛苦,家裡不能沒人照應,您府上連位側福晉都沒呢,您不在家操持一切,誰來照顧我大皇兄呢,這樣如何?”
大福晉如遇大赦,拉著溫憲的手,不知如何道謝,眼眶都濕潤了:“五妹妹,你又幫了我一回,不然我進退兩難,就怕把自己搭上了,也辦不成一件好事。”
溫憲笑道:“那麼多兄弟妯娌呢,隻要您不在意,讓其他嫂嫂們來忙,就怕您覺著自己的體麵和功勞被她們搶了去。”
大福晉苦笑:“半分體麵都還沒掙上,何來搶了去,人貴有自知之明,經曆這兩天,我什麼都看開了,我不是那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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