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晉環顧四周,在座僅有瑛福晉誥命在身,她推辭一番後,便不再客氣,和自家女兒們一起翻看戲單,挑她們喜歡的。
毓溪陪坐說了會兒話,又有其他客人到了,雖不必迎到前廳去,總要寒暄客氣一番,好在戲曲鑼鼓之下,園子裡熱熱鬨鬨,少了些刻板的規矩,女眷們或是看戲或是閒聊,各有各的樂子。
今日天氣雖熱,尚未至酷暑,涼棚底下隔水賞戲,微風徐徐,很是愜意,各色瓜果點心亦是時不時就換新的,皇子宅邸擺宴該有的體麵,一分不少。
毓溪忙於應酬,不知時光飛逝,直到下人來通報八福晉到了,才察覺時辰已晚,隻因眼下日長夜短,才會瞧著還早。
毓溪問:“宴席開始預備了嗎?”
下人應道:“已經擺好桌椅用具,福晉放心,一切和事先安排的一樣,沒出岔子,青蓮姑姑在前頭盯著呢。”
隻見五福晉走來,問是誰來了,得知果然是八福晉,便按了毓溪的手笑道:“四嫂嫂,我去接,我可好奇大半天了。”
五福晉在宮裡、在太後宜妃跟前,最是乖巧溫順,原來年輕人該有的性子,都藏在宮外了,毓溪嗔怪了幾句,還是應承了,想來要她親自去迎八福晉,外人瞧著太刻意,不如少一事的好。
前廳這頭,五福晉匆匆而來,剛好遇上八福晉進門,她眼底一亮,仔細打量走向自己的小婦人,一襲香雲紗百福暗紋青綠袍子,輕盈秀氣,暗紋刺繡雖比不得蜀繡那般精致華貴,可多了些穩重內斂,八福晉這通身的打扮,不失皇子福晉的貴氣,又不會搶了主家的風頭。
最要緊的是,八福晉生了一副好模樣,在八阿哥身邊那麼久,早已不是剛成親那會兒五福晉眼中,那個乾瘦卑怯的小媳婦。
“五嫂嫂吉祥。”
“園子裡唱戲呢,正熱鬨,晚宴還有些時辰,咱們喝茶看戲去。今天怎麼來得那麼晚,是不是怕我和四嫂嫂差遣你做事?”
八福晉規矩地跟在五福晉身旁,這府裡人來人往的,她不好四處張望看一看擺宴的排場,聽得五嫂嫂這麼問,趕忙解釋是胤禩擔心四哥府外車馬擁堵,才要她晚些來,好不給哥哥嫂嫂添麻煩。
五福晉瞥見她胸前的掛串,是細小的一串白玉珠,與身上的青綠袍子十分相配。她忽然想起一事,再悄悄地打量,果然,東邊貢來的珠子沒出現在她的身上,但不知是延禧宮沒送出來,還是八福晉自己不佩戴。
八福晉問:“五嫂嫂,是不是客人都到了?”
“幾位長輩晚宴才來,她們怕熱,咱們年輕媳婦裡頭……”五福晉笑意深深,“就三嫂嫂沒到了,原也沒說幾時來,不耽誤。”
可話音才落,就有下人匆匆趕來,被五福晉攔下問是誰到了,竟是說曹操、曹操到。
如此,今日頭一個嗓門壓過戲台的,便是三福晉,眾人未見其人已聞其聲,抱怨著天氣熱,抱怨著怕被蚊蟲咬。
待看著人,珠光寶氣、滿身富貴的三福晉已徑直闖到了毓溪跟前,毫不客氣地說:“這麼熱的天,不在屋裡坐著,搬兩缸子冰來敗火,怎麼還到太陽底下看戲,你就不怕客人中了暑氣?”“三嫂嫂吉祥,您可算來了。”毓溪起身福了福,一抬頭,目光便和其他人一樣,都落在了三福晉鬢邊那耀眼奪目的大珍珠簪子上,不禁眉心微顫。
“四嫂嫂萬福,恭喜四哥、恭喜四嫂嫂。”
八福晉上前來,周正地行禮問候,三福晉滿眼戲謔,故意抬手摸一摸鬢邊的發簪,生怕旁人看不著。
“八妹妹,大嫂嫂邊上給你留著空兒呢,還有一出熱鬨的戲,就等你來了。”毓溪熱絡地招待著,見自家嫂嫂走來,就請八福晉隨她過去,八福晉樂得避開董鄂氏的嘴臉,客氣地跟著烏拉那拉家的少夫人走了。
可是當她向大福晉行禮,款款坐下,發現眾人的目光又朝著那頭去,她一樣看過來,隻見董鄂氏不情不願地跟著四福晉離開了。
這光景,就連大福晉都忍不住問:“她們去哪兒?”少夫人笑著說:“許是去西苑看望側福晉了,要不要妾身去問問。”
大福晉忙道:“不必不必,我不過好奇,一會兒總要回來的。”
少夫人便給八福晉遞茶,客氣了幾句,女眷們繼續看戲,也有人交頭接耳,似乎在議論三福晉和四福晉怎麼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