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把追蹤器打進它的身體裡了。”楚斬雨一手扶著艙門的欄杆,摁著耳邊的通訊,擦乾淨發信槍上沾到的汙漬和濁液。
“多謝了,上校。”墨白看著屏幕上重新出現的標記紅點,實時共享給全軍上下。
“等一下後麵的支援部隊一起走。”楚斬雨閉著眼睛回複“鎮靜劑的效果要過了。”
兩次注射的間隔太短,藥效維持的時間也會大大地縮短。楚斬雨已經向科研部提交了一級管製藥物的使用申請,準備讓支援部直接給他注射十五號鎮靜劑。
這是管控級彆最高的鎮靜藥,效果立竿見影且維持時間很久,危害可使人格解體和壽命縮減,尤其對神經係統傷害最為明顯;基本上用過一次就很難戒掉了,戰爭以前以前這東西叫新型毒品博安克柏。
無形的枷鎖套牢了他本就困頓的精神。鬱結的空氣中飄著若有若無的幽香,牽著微涼的遺願和冷水一樣的悲傷。她帶來啃食天地的黑暗,浩蕩潮水一般埋沒生命,將世界變為一座巨大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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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斬雨不敢去設想“蝴蝶是否還保有薇兒的個人意識”,這種情況下,他必須采用一些不太合法的外部手段來控製自己。
走出沉冷漆黑的艙內空間,他眯眼望向從遠處駛來的支援部隊的車輛。
“我是統戰部上校,楚斬雨。”他向支援部的官兵展示了自己的證件“請求批準使用一級管製藥物已經通過。”
“這太冒險了,上校。”
“無妨,挨過去戒斷反應就行了。”楚斬雨挽起袖子,露出臂膊“動作快。”
醫療兵取過一管上麵貼著危險紅色字跡的藥瓶,裡麵深藍色的液體蕩漾。
注射完鎮靜藥,楚斬雨的的神情顯得麻木而冷淡,他扶著後頸,活動了一下脖子,從支援部上來艙內的醫療兵,正拉著他的右手,幫他調試手腕上滴滴作響的定位器。
"請您稍等。"
醫療兵言辭禮貌,動作麻利飛快。
安裝在臼齒裡,和舌頭下的定位器,埋在胸口的的人造心率檢測杆,以及衣服上極大可能存在著的竊聽器,數量不明確。
楚斬雨頭一次明確地感受到軍委對自己全身上下的監控,換了其他人,多少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但是楚斬雨很好地控製了自己的情緒,任憑他們在自己身上擺弄器械。
“其實原本規定是每次您出門都要進行這樣嚴格的監控,但由於之前幾次出外勤時間都過於緊急,沒來得及作此準備,都隻是靠著手腕上的發信器定位監視您。”
“辛苦了。”楚斬雨點點頭。
他眯著眼睛看往蝴蝶逃走的方向。
“感覺這次的比上次似乎奇怪很多。”楚斬雨躍上統戰部的專用武裝車輛,飛機呼嘯著從頭頂飛過,炮火像雨點一樣轟隆隆地朝著蝴蝶湧過去;那個足足有兩百米高的龐然大物躲避轟炸的動作堪稱倉皇失措。
比之前他遇到的支配者“蝴蝶”,這次的蝴蝶更像個害怕挨打的孩子。
好像是眼前的怪物……在你眼裡她想要你的命,但是她隻想要愛你,擁抱你…也許那個穿過身體的觸手,是她想要擁抱我?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隻是紮了一下就離開了。
即便在藥物的控製下,他的內心仍然也有著波動;儘管從外觀看起來他冷漠滯澀。
像仙人掌一樣,貌似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尖銳的刺,在她看來表達善意的行為卻殺死了一個又一個人。
可能當她發現自己屠殺的時候,已經晚了,太多人早已在她的擁抱裡死去如果她能做出表情,那她恐怕是呆在原地號啕大哭,因為自己,害死了彆人。
楚斬雨組裝好武器,鐳射彈填充完畢,想到這裡他不禁失笑。
“你在期待什麼?”
彆再去想了,彆再抱有僥幸的心理,她不是什麼人,就是一個需要被趕緊殺死的怪物而已。我如今的身份是軍人,而她是無可救藥的怪物,殺死她……
是在正確不過的行為。
他熬過了那些煎熬,但是真正的煎熬竟然來自他的心底,憂鬱造就了優柔寡斷,反過來折磨自己;每一次猶豫都是對過去的否定,好像他在不斷地輪回死去。
殺死無數自己,才得以至今;心靈死去多少次,人都不會死,隻是會變得像機器。
不可以猶豫啊。
光滑如鏡的槍身漆黑,照出楚斬雨的臉;他默念道你已經今非昔比,變得比以前更強,你還在猶豫什麼?
普通人當然可以躺下休息,可以害怕膽怯,可以感情用事,可以猶豫不前,因為他們的生命屬於他們自己。
而楚斬雨的生命不屬於他自己。
“是的,我沒必要……”
他頓了一下,輕輕地說“沒必要為誰絆住腳步,我必須做我應該做的事。”
他的生命屬於所有人,他一個不小心可能會讓無數人因他喪命。
從前在敦涅爾克的教訓還曆曆在目。
這隻蝴蝶,他決不會再讓它飛走。
車輛飛快地掠過土地,楚斬雨仰躺在放平的後座上,懸在頭上的車頂被放下來,他沿著車的金屬邊框和備用輪胎抓上去。
他端著裝備了瞄準鏡的鐳槍狙擊式,藍色的眼睛在鏡裡眨了眨,瞬間鎖定了目標。
這鐳射狙擊式的後座力能把成年人衝飛出去幾十米遠,正常士兵根本無法使用;楚斬雨被那沉重得金屬槍托抵著胸口,他聽見自己透過硬化鋼質傳來的心跳聲。
與此同時,投放無害化處理劑的飛機迅速地跟上了“蝴蝶”
“1,2,3,4。”通訊員報數,那聲音穿過重重阻礙,顯得有點失真,咬字模糊但是聲音鏗鏘有力。
“5!”
霎時間,白灰色的粉末液體落下。
伴隨著第五下心跳,楚斬雨的手指扣動了扳機,一發發安裝了“群青”發射係統的鐳射彈急速旋轉著衝出槍口,楚斬雨的肩膀被槍頂得一聳一聳,他敏銳的視力在圍繞著蝴蝶周身的粉塵和煙霧裡,將每一發子彈都安排在自己最初的射擊軌跡上。
這二十發鐳射彈發射完畢,足以在它的表皮層上掏一個新鮮的肉洞出來。那就是飛機往裡麵填充處理藥物的時機。
雖然不一定能瞬間威脅到它的生命,但是這一套流程下來,必然能減緩它的速度;加上炮火的侵襲和洗禮,一旦它落到地上或者更靠近地麵,統戰部的作戰乾員就有把握上去把它異化的腦仁掏出來。
從人類變化而來的異體通常很靈活,這曾經讓人們頗為頭疼,後來發現隻要破壞或者失去原本的腦部,它們的行動就會變得格外笨拙緩慢。
如果腦仁已經異化得不成形狀,那也有辦法;根據科研部的研究,隻要把異體切割成一萬多塊碎片,它就不能再重新恢複了。
楚斬雨單手握住重達七十公斤的重磁暴斬刀,眼裡已經沒有了猶疑的溫情。
他是屠夫,冷酷地等待著牲畜落下。
在無數道雜糅的燈光照耀下,昏暗的天色隱隱閃爍著蝴蝶的身影,隨著距離拉遠,它成了一個朦朧的小點
藍眼睛的少女在晨曦下微笑,她曾經踮著腳在男人耳邊說“我想去看看真正的海是什麼樣子”,而她終於能夠俯視海洋,能夠不用踮著腳,卻看見的是那個男人更加冷酷的藍色眼眸。
夢,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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