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越張越大,張到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細;男孩鬆散破碎的屍體一晃一晃,在頭部巨大的擴張力下,不堪重負地整個向外分裂成兩半“噗滋!!”
在吵鬨的走廊裡,並沒有人聽到。
一點布滿褶皺的粉色,慢慢地探了出來,像一隻剛出生嬰兒的手。
……
我是誰?
這是哪裡?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男孩在一片巨大的耳鳴聲中,被藥物麻醉後的精神慢慢清醒了過來。
劇烈的陣痛不斷地敲擊著男孩的腦殼,疼得像是有人強硬地把他的靈魂拽出了軀體,他躺在冰冷的地上,感覺渾身都是冷汗,直到他斷了的鼻子長好,嗅覺捕捉到空氣中濃重血腥味的那一刻。
他才知道自己躺在血泊之中。
耳邊是金屬器具嗡嗡嗡的巨響,在靠近的那一瞬把他的耳膜震碎。
他無數次想昏迷過去,又無數次被疼痛喚醒,溫熱的血液離他而去,在失血過度的寒冷中,他斷裂的四肢連顫抖都做不到了。
“救……救命……”
他說不出話,因為舌頭斷掉了,隻能發出“嘶嘶”的喉嚨震動。
坐在玻璃幕牆後有兩個人,一個悠然自得地看著他被困在這間小小地方,另一個人則端起杯子,朦朧的熱汽遮住了他往這裡看的目光,藍眼睛裡似乎有憐憫和自責一閃而過,消失得很快,沒誰能捕捉到。
“我在哪裡見過他嗎?”這是消失在男孩頭腦中最後一個念頭,相比起另外一個人,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讓他害怕,又忍不住想要離他更近一些。
也許是他的眼睛吧。
真好看。
男孩頭啪嗒地歪向一邊,在自愈過程太慢導致失血太多,回天乏術。
“他死了。”藍眼睛的男人歎了口氣。
男孩被包在衣服裡的時候幾乎體無完膚,遍體鱗傷,渾身皮開肉綻,層層傷口重疊堆壘,沒來得及愈合的肉紅色裡翻卷著慘白,被紅黑色的血痂覆蓋。
隨著小推車一路上的不斷顛簸,他的痂皮一點一點地掉落,發出輕微的動靜,像一條正在蛻皮的蛇。
“祝你生日快樂~”
走廊忽然有鈴鐺聲響起,似乎是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在唱歌,還有赤裸腳板在地板磚上蹦蹦跳跳的拍打聲
這時候男孩逝去的意識,仿佛被注入了一管強心劑,他驟然醒了過來,眼前仍是什麼都看不見,沒有黑暗,唯有虛無。
“祝你生日快樂~”
女孩的聲音和腳步聲又近了一點。
那聲音真美,像一隻小鳥在枝頭。
你是誰?
男孩好想張開嘴,好想和她說話,但是他卻發不出聲音,好像一瞬間忘記了應當怎樣用嘴巴說話。
“說呀~”
女孩這次仿佛貼著他的耳邊說話,他都能感覺到冰涼的香氣打在皮膚上。
“說出來,你想說什麼?”女孩軟軟的嘴唇貼著他冰涼的臉,“說呀,說出來…”
“我就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男孩以世界上最淒慘的方式死去,形體殘破不堪,女孩揭開了他的眼皮,露出下麵像鵝卵石一樣的玻璃體。
男孩看到她的皮膚粉白,帶著幾縷血絲,像夾竹桃寒風中的花瓣。
“我想……和你一起……”
“一起什麼呀?”
“說呀,說出來呀~”女孩咯咯地笑了,手指貼在他斷了的舌頭上,在斷麵上輕輕地打著轉,一陣癢意傳來。
舌頭完好無損地出現了。
男孩怯懦地說“我…想和你一起玩……”他不擅長拒絕彆人,也不擅長拒絕遞到眼前可以拒絕孤獨的機會。
女孩拉起他的手,兩個人在黑暗的走廊路一路奔跑,遠處“安全通道”的綠燈一閃一閃的,銀色的地板折射出女孩搖曳的黑發。
走廊儘頭的房間裡,流淌出橙子汁一樣溫暖的光,他在她的帶領下走了進去。
一扇嵌滿奶油和水果塊的蛋糕放在桌子上,上麵插著七支蠟燭,光就來自於它們,旁邊擺著小薑人的曲奇餅乾,軟鬆鮮嫩的芒果班戟,男孩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今天是你的生日!”
女孩拉著他在桌子旁邊坐下。
男孩都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不過既然她說是,那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