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那些死去的孩子想要報複他,陳清野無話可說。
但是還不能死,因為他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幾份文件的署名還沒有完成。
“你看到了嗎?那個站在角落裡,對對對,一臉自大,用鼻孔看人的那個家夥,他叫陳清野,要是和他混好關係,你以後在火星基地就不用愁了。”
陳清野當然聽得見這些竊竊私語,對他的背後腹誹也基本上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有不少意氣風發的人外麵風光,在他麵前也得賠笑臉,送東西,說好聽的話,求他一個應允承諾,哪怕是被他嗬斥一聲,也好過和他完全沒交際。
“無所謂。”
把他當成紈絝子弟也好,當成敲門磚和門檻也罷,隻要彆影響紀律,彆舞到他麵前,陳清野都裝作沒看見這個世界需要偶爾的裝聾作啞。
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家世和特權,吃不慣食堂的時候,會讓家裡隨便叫個人送名貴的吃食過來,花錢當著所有人的麵也大手大腳。無論是真才實學,還是投胎的這身buff陳清野都不忌諱。
他隻關心自己的研究。
異常生物研究所,與武器研究所等科研部其他特殊研究機構合並為培育中心,陳清野在讀書的時候就打定主意要來這裡做合成人的研究。
和其他被蒙在鼓裡,平民出身的研究員不一樣,陳清野很清楚培育中心裡麵培育的是什麼進了培育中心的大門,就得把自己的良心,道德,三觀收撿好,等到有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用。
這麼多年,陳清野也早已不是當年躊躇滿誌的少年,良好的出身讓他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迎接無數人的阿諛奉承,經曆了時間裡的大大小小,他自認為被歲月打磨得自私而刻薄,彆人是死是活和他沒關係。
他第一天進培育中心的時候,在家裡人的陪伴下,到了一片專門給實驗圖放風的玫瑰花圃,就好比農場主也需要偶爾把牛羊放到草坪上遛一遛,不然會出心理問題。
如今他都記得,金色的陽光像果汁一樣在鮮紅的花瓣,翠綠欲滴的葉子和黑沃的土壤間流淌,無數穿著白色衣服的小孩子在裡麵跑來跑去,他們每個人都長著天真純美的麵容,蹦蹦跳跳的,如一群誤入人間的小天使,在神的後花園裡嬉戲玩耍。
有孩子發現了他這張陌生的臉,把落下的玫瑰花做成花環捧給這位年輕的生物學博士,陳清野有些局促地接過來戴在頭上。
“謝謝……”
“好高好高!”
他們一蹦一蹦,踮起腳伸出手,比劃著自己和陳清野的身高差距,好奇地打量陳清野金色的袖扣和領帶上精巧的花紋,那眼神真的是未經社會汙染的純粹,像隻動物。
但是,陳清野知道,他們不是小天使,頂多算籠中鳥,大多數都活不到和自己等高的身高;陪他的前輩們剛剛把一群孩子送入分解機,如今卻能對著同樣年紀的孩子們笑,像真正和藹的長者,他心想在看過他們之後,我也能做到這樣嗎?
“難道沒有人試過配種繁育嗎?既然有成功的實驗體,為什麼不讓他們彼此之間互相配種量產人造戰士呢?”
“你能想到的,前輩們也都能想到,你看我們培育中心也有配種所,就是用來做這個的……統戰部楚斬雨知道嗎?那個最成功的人造戰士,我們不止一次地用過他的基因細胞,但是製造出來的永遠都是活不下去的畸形怪物,其他人也是。”
“如果能夠依靠配種的話就好了,怎麼看都勝過現在這樣的大屠殺,在人類曆史上,沒有人體實驗是被允許的。”陳清野說道,手裡握著的金屬易拉罐爆開了口子。
至少能減輕一些痛苦吧。
“可惜沒有如果,赫柏計劃就是最好的最有效率的,我們追求最有效的結果,不能光顧著過程的人道。”
“你也知道泰勒·羅斯伯裡博士,赫柏計劃流水線生產人造人,就是在她的手裡誕生的,你能說她是個沒感情的殺人狂嗎?當然不是,隻是這是最好的結果。”
陳清野補充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也是最壞的結果。”
他側身看向那些玩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