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就像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一樣,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幸運,從天而降的餡餅,無端的幸運,更像陰謀,陷阱的開始。
自我參軍到現在,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更像個聽從命令的士兵,不太懂上麵的一些糾纏,隻知道軍委和楚瞻宇少將的關係不太好,在我看來就是想方設法地為難他。
但我沒想到,會牽扯到我的身上。
“你不叫麻井直樹,你叫藤野拓真,是嗎?”金發碧眼的男人,風度翩翩地攔住我的去路,我驚懼地看著這個一眼識破我身份的家夥,轉身要奪路而逃。
“藤野君……”
男人在路燈下的黑暗笑你跑得了,你的好弟弟跑得了嗎?
這一下好比抓住軟肋七寸,再凶惡的蛇都無力反抗,我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走了回來,充滿敵意地低吼不管你是誰,彆動他,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現在想來,應當是我那時的態度讓他更加確定了我的弱點,沒辦法,人是感情的動物,感情所驅使的時候總是很衝動。
“彆怕彆怕,看來是我嚇到你了。”他自言自語地說,摘下帽子,“那麼,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安東尼·布蘭度,是軍委特聘的軍事科技顧問,我想請你幫個忙。”
原來是我在電視上見到的發言人。
我再次看了看他,這個男人很英俊,長著一個希臘式的優美下巴和一對含情脈脈的綠眼睛,他看起來像個注重形象的年輕政客,我是最不擅長應付這種人的。
為什麼他會知道我過去的名字?
“你的過去,可是很精彩呢。”
安東尼向我出示了一堆照片,我發現那居然是我和誠三郎小時候在家裡的照片,照片裡的我戴著高高的“神冠”麵前堆著紙票和各色供品,衣衫襤褸的人們虔誠地跪在腳下,我的冷汗一瞬全出。
“你們兄弟感情這麼好,你也也不想看到你的弟弟出什麼事情吧?”
“你要我做什麼?”我攥緊了拳頭。
“也沒什麼,就是想請你通訊資料和口錄證明你是被楚瞻宇夫婦強迫做人體實驗的口供,我這邊的技術人員,會對通訊資料做一點小小的修改。”
做不到。
不可能。
他們是救了我的人。
可是眼前的男人來勢洶洶,他代表了政府和軍委,用強權要求我,他還給我播放了一段視頻,誠三郎坐在圖書館看書,一顆紅點在他的腦袋上移來移去如果我不答應,下一秒我弟弟的腦袋就會開花。
我掂量著男人的身形,我可以很輕鬆地把他和他帶著的這一屋子人都打得頭破血流,可是我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埋伏的狙擊手子彈的速度。
“然後呢?”楚斬雨平靜地問道。
然後?
我屈服了。
我按照他的要求,錄製了一段影像和口述,和當年完全相反的事實,以及他還提出要抽取我一整管腦髓液作為證據……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離開那間錄音室的。
那天夜色很沉,月球基地上的夜晚經過天幕係統處理依舊黑的像沼澤,我穿著件白色的便式軍裝,像漂泊在墓地的瘦長鬼影。
最初我得救的時候,楚瞻宇告訴我人要向前看,我想起我童年時代的荒謬,在心裡暗自告訴自己從今以後,我要做個誠實的人,再也不說謊了。
到現在,我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會做出當初的決定?為什麼會背叛拯救自己的人?他們豈止是拯救了我,那是改變了我整個人生,堪比我再世父母的人。
我走出很遠,背上的冷汗都乾透了,衣服像沉重的枷項一樣壓在背上。
這時我僥幸心理又開始作祟了,儘管我知道我背叛的後果,我心裡居然在想也許隻是常見的權力鬥爭,不會出大事……比起出事,我更害怕的是,這對善心的夫婦和誠三郎知道做了什麼。
任何人知道我有這份心思,無論起因是什麼,都會把我罵個無地自容;我現在已經習慣了安穩的日子,不敢再回到被千夫所指的恐怖境地裡去了。
所以我沒有和任何人說。
一直到楚瞻宇少將的審判現場,放出我的錄像和口供時,當時冒失衝到現場,想要為救命恩人出口氣的誠三郎正好也在那,儘管楚瞻宇對他基本上沒印象了。
誠三郎看到了視頻裡的我滿嘴謊言,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楚瞻宇當然也看到了,他沒什麼表情,隻是對我笑了笑,像個無奈地看著孩子打翻牛奶的父親——我寧可他在現場罵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