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殤操控著電動輪椅,一路疾馳,在經過鵝卵石鋪就的甬道時,慢了下來。
陽光房,亮著燈。淺淺的柔光透過玻璃,折射到四麵八方。
他幽邃的狹眸,晦暗不明。
進到陽光房內,一眼就看到了裹著一床薄毯,蜷縮在藤椅上的風淩煙。
綠植花卉,枝葉輕搖。
入了秋,夜風很涼。
君陌殤臉色一沉,隨即關上天窗,打開溫度調節器。
視線一轉,落在了立著的畫架上。
深邃的夜空,寧靜而深遠。點綴其上的星星,大小不一,形態各異,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如夢似幻的景,分明透著悲涼和寂寥。
君陌殤心臟一縮,有如長針刺過。綿綿密密,心痛,亦是心疼。
他來到風淩煙身邊,身體微傾,長臂一伸,連同薄毯將她抱了起來。
“爸爸……”
夢魘中的風淩煙羽睫輕顫,紅唇翕動,發出一聲囈語。
君陌殤眸光一緊,垂眸,看向懷中的女人。
“爸爸……好冷……”
懷裡的女人一個勁兒往他懷裡鑽,俏麗的臉貼著他的胸膛。
她分明滾燙如火。
君陌殤墨瞳瑟縮,眉頭緊鎖,大掌覆在了她的額頭上。
溫度,高得驚人。
她明明在發著高燒,嘴裡卻不停地在喊冷。
“爸爸……冷……好冷……”
她打了一個寒噤,貝齒哆嗦得叩出了聲響。
君陌殤一手緊緊抱住她,一手操控輪椅快速離開。
半小時後。
風淩煙住進了寧和醫院的病房。
雲毓接到電話,趕了過來。
“表哥。”
“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君陌殤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穿著一件白襯衣,臉色卻黑得嚇人。
“晚宴的時候,她都還好好的啊……”
雲毓走進,看向病床上的風淩煙。見她顴骨緋紅,紅唇像要溢出血來。典型的重症感冒。
“她這分明是吹了涼風,中了風邪?”
君陌殤睨了她一眼,心臟猛地揪了一下。
看來,西閣的保鏢要換一批了。
雲毓看了一眼檢查單。“還好,問題不是很大。”
“再說一遍?!”
君陌殤眸光一沉,冷聲開口。
病床上的女人燒得迷迷瞪瞪,都叫他“爸爸”了,還不嚴重?
雲毓愣了愣。
幾個小時前,君語嫣進了手術室搶救,也沒見他這麼緊張。
這位表嫂,上輩子救過他的命?
“表哥,你很喜歡她?”
雲毓揚了揚眉,眸中笑意,半是認真,半是玩笑。
她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很少打探哥哥們的感情世界,問出這樣的話,都是因為君陌殤的反常。
倘若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言知意,倒是可以理解。畢竟他們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這位比她年紀還小的表嫂,嫁入西閣才短短幾天,不至於令他如此在意吧。
太不正常了。
難不成表哥對她一見鐘情。
不可能。
他那麼冷情的一個人,一見傾心這種事,怎麼都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雲毓拋出的問題,讓君陌殤心驚肉跳。墨玉般的眼眸,縮了縮,寒意釋放了出來。
“你閒得很。”
“表哥,我可剛下手術台……”雲毓故意打了一個嗬欠。“不行了,我得去補一覺……”
不等君陌殤再出聲,她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
走廊上站定,深深呼吸了兩下,勾起唇角,自言自語。
“表哥,你也會有這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