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模糊的盧安平,在墜入永夜之息的瞬間,他破碎的魂靈之中湧入了無數記憶殘片,極為龐大和複雜的靈魂碎屑,其中所蘊含的信息,遠遠超過盧安平所能承受的極限。
說來也巧妙,以盧安平如今肉身的狀況,反而能夠適應當下靈魂碎片的衝擊,他的靈魂碎片融入了每一份記憶之中,看儘了那些人生。
草木土石、異獸凡物,這一次盧安平所經曆的不止於人道眾相,輪回於萬物之間,在那一枚性情狂暴,難以掌控的種子之下,盧安平慢慢的吸收了那龐大的永夜之息。
伴隨著永夜之息彙入盧安平的體內,轉化為盧安平的力量,他那破碎不堪的靈魂,終於有了凝聚的跡象。
無邊的黑暗之中,沒有一丁點清醒意識的盧安平,逐漸有了恢複的跡象。
他於自己的心間恢複了意識,朦朧之間記憶模糊的盧安平逐漸想起了一些事情,斷斷續續的記憶湧入心間。
枕膝而眠的盧安平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泛紅的眼圈,隨即盧安平徹底的清醒了過來,連忙起身,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一聲,“對不起啦,這次我好像又犯傻了。”
每每生死之境,總會在夢中見到他們,是否真實盧安平並不去考慮,他很享受眼下的一切,很享受再次見到他們。
少女不答,隻一把抱住了盧安平,好像用出了全部力氣一樣緊緊抱著。
真實無比的觸感讓盧安平也愣了一下神,晃神之間,他也輕輕的擁住了少女,柔聲道“不會再有下次了,真的。”
少女仍是不答,隻是緊緊的抱著他。
光點零星顯現,少女的力氣小了一些,她依偎在盧安平的懷中,一語不發。
本不該出現的光點越來越多,少女的氣力也越來越小,小到她用儘全力也無法抱住盧安平。
這一切發生的很快,快到隻是片刻之間,少女便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感受著少女溫度的盧安平,感受到了發生的一切,忽地愣了一下,有些慌神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安平哥哥,我該走了。”少女鬆開手,眼神溫柔的盯著盧安平,嘴角勉強扯動露出一個微笑,眼角再度泛起了淚花。
她的身影,她的加速消散,化為點點星光,盧安平伸手去抓,卻沒有觸及到實質。
他慌亂的想要抓住王瑤,卻怎麼也抓不住他,曾經無比真實的她此刻再也觸及不到,盧安平的心神巨震,許久不曾顯現的無力之感,再度顯現。
“安平哥哥,你個大笨蛋。”見著盧安平像是覺察到了什麼一樣,王瑤嬌嗔了一聲,最後柔聲道“忘了我,然後照顧好自己。”
她消散在了天地之間,隻留下了跪在地上淚流滿麵的盧安平。
……
是的,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並非是盧安平的妄想。
一切都要從那年開始說起,盧安平葬下了他們,借由星火燎原的殘火殺了楚悅文。在楚悅文身死的那一刻,星火沾染命數,他們殘魂得以再生,
在恢複之後他們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命數,與盧安平糾纏在了一起,連盧安平自己都不清楚他自己一個人背負了整個興王莊的命數,他的親人活在了他的心間。
也正因為命數糾纏在了一起,盧安平能夠吸收龐大的魂力,也正因為承受了他們的命數,盧安平那純粹無比的因果得以隱藏了起來。
每每身死之時,挽救盧安平生機的,便是他們,他們以自己沾染了星火之力的的命數,給了盧安平活下去的希望。
盧安平所有的幸運,每每在生死之間逆活過來,都是因為他們放棄了自己,挽救了盧安平。
直到餘燼燃起,那之後,也隻有王瑤還能與盧安平一見,他的親人們,已經再也無法與盧安平相見,隻留下了最後的一絲氣息和殘念。
這最後一次,他們耗儘了所有,最終凝聚了盧安平的殘魂,就連王瑤,最不舍離開的王瑤,也選擇了換回盧安平。
其實王瑤也是有些私心的,她每次勸盧安平放下仇恨好好活著,其實也是因為,她想要留在盧安平的身邊長久一些,即便盧安平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她,可她就是想要陪伴自己青春懵懂時的愛人。
可最終她還是沒有得償所願,不過對她來說也隻是有一點點遺憾而已,她的安平哥哥還活著,那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村中的那些親人也隻是遺憾,沒有跟他好好告彆,沒有看著這個孩子好好活下去。比起複仇,其實他們更想要盧安平活下來,可盧安平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放棄複仇。
或許那日他殺掉劉子瑜會保住自己這些親人,可迎來的結果是孤北城大敗,古元境全麵轉向守勢,甚至於城破、境滅。
無論如何選擇,盧安平最終都會失去一些東西,也再無立足之地。在劉子瑜將所有人拖上戰場的那一刻,對當時的盧安平來說就沒有了正確的選項。
要怪就隻能怪他自己太過弱小了,若他能夠更強,問題的解法也會更多,他也能救下更多的人,不至於麵臨一個絕對錯誤的問題,可沒有如果,他當時就是一個弱小的家夥,一個隻能將希望寄托於敵人身上的弱小之輩。
為此他終於付出了代價,下屬一個個殞命,親人徹底的消失在了他的身邊,那最後一絲心安之處徹底消失。
伴隨著最後一絲眷戀消散,縈繞在盧安平身上的氣息也隨之一起消失,純粹無比的因果霎時間暴露在眾生眼前。
孤北城外,又一次出現在戰場上的劉子瑜,正殺的起興,忽地眉頭跳動,一股晦暗莫名讓他不由得打顫的心悸之感湧現,隨之流遍全身,莫名的劉子瑜開始恐懼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孤北城內觀望戰場的諸多強者,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死氣。精通望氣的能看到一道因果,一道遮蔽了所有生機的因果,未經細看,天始強者中那位精通望氣的強者便昏死了過去,雙目被莫名出現的火焰,焚燒成了空洞。
幾乎就在同時,焚炎穀內,一座沉寂了無數歲月的死火山爆發,烏雲覆蓋萬裡之地,景象在凡人眼中可怖,對長生者而言本不該讓人畏懼,可不知怎麼的,焚炎穀內外上下,難以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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