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江望日小郎君揮汗如雨,就沒停下來過,腦瓜子轉的飛快,又要算錢,又要切肉,還得裝著小大人的樣子和和人閒扯幾句,維護一下客戶關係,可真是忙的跟個小陀螺一般。
江上弦到的時候,鹵羊肉攤前圍了好幾個人,都等著呢,他的身影都被遮住了,她卻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而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自己明日開始就要去樂仙樓了,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還是得這小子自己立起來。
好在,他年紀雖小,乾活卻是麻利,算賬也快,瞧了一會兒沒有出錯的,江上弦才走過去。
一見著她,江望日的小臉就拉了下來,不喊阿姊了,也不與她說話,傲嬌的‘哼’了一聲,跟尖叫雞似的。
江上弦也不搭理他,就在邊上站著,等人走了一波,才一個板栗敲在他腦門上“沒規矩,見著阿姊不知道喊人?啞巴了?”
“哼!”江望日小郎君扭了頭,不肯看她,瘦巴巴的小胸脯氣的一上一下的,好一會兒沒聽到江上弦哄他,紅著眼轉過頭來。
開口就跟一隻氣鼓鼓的蛤蟆似的“誰要你幫襯了,家裡掙得錢都給你帶著出嫁,我才不要!”
江上弦心裡一軟,輕輕撞了他一下“生氣了?”
“哼!”
嘖嘖嘖,這是都快氣成豬了啊。
“去外頭找活計,怎的不與某說?我才是男兒,要找活計也用不著你!”
江上弦伸出一根指頭抵住他的腦門“你這小身板,出去能掙幾個錢?給人做學徒,還得先倒貼銀子。咱家這鹵羊肉生意好,算上我的工錢,咱們家能過得寬裕不少,還能攢下來錢財,有何不好?”
“你找到活計了?”江望日很機敏,聽出她話裡的意思。
“自然,就在樂仙樓,做庖人叻,厲不厲害?”江上弦故意逗他,搖頭晃腦的“那王掌櫃一吃我做的菜,頓時驚為天人,當場便錄用了!”
“樂仙樓?那地方不是晚上生意才好麼?你還怎麼回家?”
十歲的江望日並不為金錢所動,一下就想到了關鍵處,他雖才十歲,可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田舍奴,樂仙樓的名號,長安城裡但凡沒聾的都聽說過。
“是啊,我與掌櫃的說好了,每日申時正便下工回家。”
此時,一個奮發向上的大唐打工人,還不知道,古往今來的共通點——資本家沒有心!
大理寺停屍房
“崔少卿,來報案三十六戶都已認屍,未曾找到這具屍體的家人。”
“沒有?”崔辯敘的音量不高,下頜緊繃,好一會兒才嗤笑出聲“你可知,今日已是五月十八?”
停屍房內一片寂靜,無論是早已將這具女屍來回驗了不知道多少遍,驗無可驗的仵作馬寧和大理寺的官差都抿唇不語。
大理寺司直從鏡海看了一圈自己的同僚,認命開口“五月初一至今,兩縣各失蹤十八人,俱是不超過十五歲的小娘子,可這具屍體一直沒人認領”
“你想說,這具女屍,和失蹤案無關?”崔辯敘反問,他的眼神一直在女屍身上,不知在想什麼。
“崔少卿,凶手每日都會擄走兩人,兩縣一共失蹤三十六名小娘子,家裡人都已經來認過屍了。”從鏡海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重複道
“每日兩人,十八日剛好三十六人,若算上這個,就是多出來的第37人。”
崔辯敘沒有回應,從鏡海說的,他也想過,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具女屍與失蹤案有關。
三十六名女子,有個共通點未曾婚配。
不知想到什麼,他突然將目光挪到一旁的金吾衛中郎將王鳴謙身上,話裡話外那擠兌的意思根本藏不住“中郎將,金吾衛的人每日夜裡莫不是在長安城裡散步消食?”
“你什麼意思!”王鳴謙還不曾說話,他手底下的人就急了,上前一步,右手按在刀柄之上,麵色不善。
崔辯敘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隻盯著王鳴謙,皮笑肉不笑“太原王氏,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