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案卷中記錄的婢女供詞,趙氏潛心修道,可她這屋子,卻半點不像潛心修道之人的做派。
處處透露著女子的精致不說,衣服顏色多為豔麗,料子更屬上乘。
如今天熱,就連窗戶上用的,也都是蜀地所產的單絲羅。
崔辯敘抬手掀開妝盒,汪雷生便忍不住咋舌“乖乖,這都是好物件啊!”
確實,放在明麵上的首飾皆是做工精巧,用料名貴,更何況婦人都有成套的貴重首飾放在私庫。
就連一旁上妝用的東西,也都是樣樣齊全。
整個屋子裡,唯一有些修道之人模樣的,便是那一張書案,書案上放著筆,墨,硯和一方小小的羅盤。
那羅盤和尋常的瞧著不太一樣,崔辯敘拿到手裡,比尋常的羅盤小了多,隻有他手心大小,入手涼意便在掌心蔓延,他有些好奇的將其翻轉過來仔細瞧材質,好一會兒才瞧出來,這竟然是陰檀的底子。
汪雷生對於一切名貴的東西,都擁有很大的興趣,湊著腦袋過來看“喲,竟是陰檀,看來李家這家底,真是有點意思。”
他會這麼說,是因為,陰檀和彆的檀木不同,其價格貴隻貴在它冷門,一般都是道門特殊用途,才會使用。
這種陰檀生長在陰氣極盛之地,一般的亂葬崗都生不出來這東西,這玩意兒生長過程中,不知道要多少血去灌它。
汪雷生能知道,是因為他祖父曾經得到過一個陰檀雕刻的蓮花,很小,絕不超過一寸,他祖父極為喜愛,叫人專門打造了一枚簪子,將那陰檀蓮花嵌上去,日日佩戴。
死的時候還特意吩咐將此物隨葬。
崔辯敘也曾在老家看到過一回這種料子的東西,比這個大上許多,是一個兩掌大小的匣子,裡頭裝的什麼無從而知。
但這兩樣東西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夠老。
和現代人喜歡的古董不同,時人喜歡乾淨的古董,一般都是各家各戶祖上傳下來的物件。
時下的盜墓賊,一般也就是從墓裡偷竊些金銀之類的陪葬品,其餘的無論是瓷器珠寶首飾玉類絲綢,一律都是不會去動的。
這類東西拿出來了,也沒法往外賣,一出手就被抓,金銀之物拿回去自己融了,就能直接用。
無論是眼下這個陰檀的羅盤還是他小時候看到的那個匣子,瞧著就有年份了。
不過他對於墓裡出來的臟東西,不甚了解,也瞧不出什麼來。
老奴倒是沒聽懂他們所說的陰檀是為何物,隻以為是什麼名貴的木材“趙娘子年紀輕,素來愛打扮,主君甚是寵愛,每月上門來報賬的鋪子就不知多少。”
崔辯敘的目光落在老奴身上,他依舊佝僂著身子,垂著腦袋。
汪雷生在屋子裡看了一圈“少卿,門窗確無損毀。”
崔辯敘收回目光,踱步親自眼看了一遍,窗戶處,彆說損毀,就是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確定沒有任何財物損失?”
“啊,是,是。”
老奴抬頭在屋子裡看了一圈,眼裡又醞起那股懷念的意味“婢女們都已查過,就連衣物都沒有少的。”
“那名值夜的婢女呢?她的物件可有少的?”
“這…”
老奴想了想才道“想來應當是沒有的。”
“想來?你們沒叫人查過?”
“上官有所不知,我們李家素來對奴仆仁善,奴仆領到的月錢,賞賜都是自己收著,婢女們得了東西,或是拿回家給,或是自己花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