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觀塵撐著椅背站起來,手捂著唇,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昨晚他沒回家,在墓地淋了一夜的雨。
今天早上洗了一個澡後,就高熱不退,嗓子和頭都疼得厲害。
不過這對他沒什麼,10歲那年,他曾經被高壓水槍噴了足足6個小時,高燒40度,但沒有人送他去醫院,反而把他跟三天沒吃飯的藏獒關在一起。
他很清楚記得那東西嘴裡的腥臭味,還有舌頭上的倒刺舔過皮膚的粘膩感。
在所有人以為他會被那東西撕得粉碎,他用一塊尖銳的玻璃片殺了它,血濺入他的眼睛裡,猩紅一片。
後來,他殺了更厲害的動物,甚至……人。
他就是這樣一個臟汙不堪滿手鮮血的怪物,所以一切美好都不配擁有。
甚至連剛才在紙上簽下的那個名字,他都不配擁有。
他自嘲的笑笑,對麵40多歲的辦事員卻滿眼的驚豔。
這不僅僅是好看,她沒法形容那種感受,就好像一頭凶猛的野獸,在受傷時疼痛卻又慢悠悠舔著爪子的樣子,華麗又危險。
周觀塵快步追上去,把薑芫攔在保時捷車前。
雨傘傾落,她後背緊緊靠著車門,有些慌張地看向他。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寬鬆毛衣下,薑芫神經一下緊繃起來,抱住肚子怒斥,“你想要乾什麼?”
“陳默知怎麼沒來?他那熱切的勁兒,不該你前腳離婚後腳領證結婚嗎?”
薑芫儘量忽視他身上的熱度,“我和他的事,跟你無關。”
“那帶著你的野種滾遠些,彆紮我的眼。”
苗苗越聽越氣,“周觀塵,姐姐肚子裡的孩子不是野種,你積點口德吧,否則有你後悔的。”
“後悔?不是我的孩子為什麼要後悔?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你……”
“苗苗。”薑芫阻止了苗苗說下去,然後看著周觀塵,“如果沒有彆的事就放開我,我要走了。”
周觀塵看著她冷淡無情的麵容,頭更疼了,有那麼一瞬,他想要把她綁走關起來。
是她先招惹他的!
可她卻先跟人跑了!
不要他了!
喉嚨一陣發癢,他退後背過身去,劇烈地咳嗽起來。
薑芫鬆了一口氣,拉開車門上去,發動車子離開。
從後視鏡裡,她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蹲在地上,肩膀後背都劇烈抖動,像一隻沒人要的狗。
她閉了閉眼睛。
旁邊的何苗拍著胸口,“姐姐,剛才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要把你抓走。”
“不會的,他就是宣泄情緒。周觀塵這人太驕傲了,我背叛了他,他不屑於再多看我一眼。”
是這樣嗎?何苗沒談過戀愛不懂愛情,可剛才她覺得周觀塵的眼神像是要把薑芫吞掉。
回家後薑芫不敢再耽擱,當即收拾東西去了機場。
飛機躍上高空那一刻,她的心才放下來。
同時,一股布洛芬也止不住的疼從心口蔓延開來,不尖銳,但綿長。
那叫遺憾。
傾儘整個青春去愛一個人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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