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醫這一手算是把他們激怒了,但是也把他們穩住了,各大勢力暫且都沒有動靜,不過他們心裡都有數,齋月折花風劫就要來了。
而這齋月折花,確實是各大世家聯合起來把他請來的,因為就沒有他偷不到的東西。
自然也沒有他殺不了的人。
江湖事兒江湖了。
各家偷盜、刺殺的戲碼都上了不少,可是沒有任何效果。
能把他請來還是因為他欠了其中一個世家的人情。
這個世家就是穀城歐陽家,歐陽家傳承久遠,和風劫的聯係還要說到三年前。
三年前他帶走了歐陽家大小姐歐陽依依,歐陽依依愛上了他,為他而死,於是他這一生都欠著歐陽依依的情。
可他,並不喜歡歐陽依依。
他不想和歐陽家再有牽連,但是欠了她的情,他也不願意看見她的家族有難,所以這次歐陽家借助人情請出了他。
當然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畢竟這件事對於歐陽家來說也是醜事,隻是對外宣稱歐陽家大小姐歐陽依依是染病去的。
歐陽家主此次借著機會也是賺得盆滿缽滿。
畢竟這是各大勢力的事,要請齋月折花,其他世家自然要付出代價,所謂的代價也就進了歐陽家主的腰包。
第九天。
尤文醫將兩袖清風閣裡的玩意兒整理了一下,挑了幾個給小徒弟。
又潛入了惠家,將一小罐苦丁茶留在了她的書案上。
他即便看到了她的身影,卻也隻是在背後看了她一眼,兩眼,便偷偷離去了。
其實相比於見到她,他似乎更喜歡在背後看著她,隻是這樣看著她,心裡就平靜了下來,所有的疲倦都一掃而空,好像她身上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
也不知道這幾天怎麼了,他像是上癮了一般,總想見她。
惠知芊看到苦丁茶的時候,皺了皺眉。
柚衣也說道“這又是誰送來的?”
她打開了裡麵的茶葉,聞了聞。
“姑娘,這是苦丁茶,老爺的書房裡也有一些,我碰巧見到過,聽說這茶很苦,也不知道誰送來的,是二公子嗎?可若不是二公子誰會往姑娘這裡送東西呢?”
惠知芊沒有說話,坐下看書。
“柚衣,你泡一壺試試。”
“是,小姐。”丫鬟柚衣當即燒了一壺苦丁茶。
惠知芊看書之餘嘗了一口,她含緊了牙齒,眉頭緊皺,旋即又舒緩開來,再度輕輕飲了一口,這茶的滋味好像挺特彆的。
這一天。
穀城,歐陽家墓地,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歐陽家的墓地很安靜,或者說每一處墓地都很安靜,也不知道是為了亡者安寧,還是隻是無處話淒涼。
風劫,他衣冠楚楚,一身華美的白衣,身姿挺拔,一塵不染。
他衣冠整潔,長發飄蕩,眼神中帶著先天的溫柔,隻消一眼便是一世的情話。
他明眸皓齒,光風霽月,臉頰上帶著完美的棱角。
而她,隻是一具枯骨。
風劫觸摸著歐陽依依的墓碑,墓碑冰冷沁人,刺痛著他的心。
石頭與人心,孰冷孰硬。
人們都說春天到了,萬物都會複蘇,可是春天到了死去的人也再醒不過來,再旺盛的生機也喚不醒死亡的魂靈。
“你恨我嗎?妄送了你的性命,又有誰還記得你?當初我就對你說了,讓你離開,離開多好,說不定今天你我還能對飲一杯。你要讓我記住你,可是你都死了,還留下什麼讓我來記得你?”
“想要讓我記得你,那你就應該好好在我眼前活著,如今人都沒了,記不記得又有什麼所謂呢?真是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傻,都說了我不喜歡你,你又何必湊上來呢?”
風劫輕輕開口,絮絮叨叨的,就像在述說一件塵封的往事,娓娓道來,充滿了時間的厚重以及消逝的平靜。
他拿著一個玉壺,飲了一口,嘴巴一張一合還是沒再說出口。
斯人已逝,徒之奈何。
所有隨意無心的言語都止在了嘴邊,卻從眼底漫湧而出。
剛開始的時候,他真的不喜歡她,或者說他喜歡每一個遇到的女人,可是她以生命為刀,將她的身影刻在他的心臟,那一刻,她和其他女人就不一樣了。
她不是她,她是歐陽依依!
風劫好像用儘了力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撐著,嘶啞地低聲喚了一句“歐陽依依!”
這個名字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出現在這片土地上。
他的聲音驚動了四周覓食的鳥兒蟲兒,似乎是這個名字讓它們也感到陌生。
歐陽依依,這個名字就是一個烙印。
而她已經消逝了。
隨著風劫的聲音散儘,四周又有鳥兒飛出來覓食,也飛過來幾隻飛蟲,兩隻翩飛的蝴蝶緩緩而動。
微風拂過,四周修長的思茅草像發絲飄動,似乎這片土地又重新認可了這個名字。
歐陽依依,她存在過!
她的綽約身姿,一顰一笑,都留給了這片土地,埋葬在了時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