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遲疑不定，劉飛揚還努力試圖說服我，卻被我擺了擺手打斷道“劉秘書，我不可能收手的，否則，我沒臉麵對我死去的父親，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還請你尊重一下我。”
不等劉飛揚反應，我繼續說道“還有就是，劉秘書，麻煩你轉告吳省長，如果不能還我父親一個清白，我秦川決不罷休。”
剛剛一度還掛著偽善麵容的劉飛揚，一聽這話，當即麵色一沉，陰惻惻的笑道“秦秘書，我知道趙江河書記對你非常青睞，甚至可以為了你不惜動用所有資源，但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因為你還不夠資格。”
“沒錯。”
我略有所思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實不夠分量，饒是如此，我也會全力以赴，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隻因為那死去的是我秦川的父親。”
說罷，我憤然轉過身，顧自己上了車，徒留劉飛揚一人在冷風中。
兩日後的早上，我剛到辦公室，孟誌康就打來電話，說是馮天堯想見我一麵。
於是，我立刻向趙江河請了個假，便馬不停蹄的趕往了市公安局。
在審訊室內我見到了馮天堯，與之前相比，他像是換了個人，蓬頭垢麵的，一臉的憔悴，以往的儒雅風姿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一種異常消極的狀態，可見他這兩天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在孟誌康的陪同下，我在馮天堯對麵坐定，穩了穩情緒後，我說道“馮叔，你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現在看到你這副模樣，我也於心不忍。”
“但我也相信馮叔你不希望看到我痛苦，自從我父親去世之後，我就再沒有了家，六年來，我一直孤零零一人在外漂泊，甚至都不敢回華陽那個家，因為每次回去，我都會很孤獨，很痛苦……。”
然而，我話還沒說完，馮天堯卻拚命的搖著頭打斷道“小川，馮叔對不起你，你……你彆再說了。”
見馮天堯有所動容，趁熱打鐵道“馮叔，回想以前在醫院的時候，我很喜歡跟在你屁股後頭，然後穿梭在各個病房，因為我覺得你查房時候的樣子很帥，舉手投足間儘顯從容，那些病人見了你也都笑的很燦爛，他們都說是你給了他們活下去的信心，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我真希望能夠回到那一段歲月。”
“是啊！”
馮天堯苦澀一笑道“我從華西醫科大學畢業之後就勵誌要當一名好醫生，從醫的那些年，我也一直在努力踐行這個理想，我到現在都記得第一次上手術台時的場景，緊張的要命，甚至連握刀的手都在顫抖，好在有你父親在一旁不斷的鼓勵，我才順利的完成了人生中第一台手術。”
“再後來，隨著經驗逐漸積累，我的自信心也開始慢慢建立起來，哪怕到了今天，我還清晰的記得，我從醫二十一年，總共做了九百三十六台手術，無一發生意外。”
說這話時，馮天堯的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驕傲，當然，他也的確有驕傲的資本。
當時，馮天堯號稱華陽縣乃至整個漢源市心臟外科的第一把刀，有很多外地患者甚至慕名而來，一時間還成為了華陽縣人民醫院的金字招牌。
聽馮天堯講起以前醫院的事情，我也是忍不住的笑出來聲，那段歲月真的是我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我隨即說道“馮叔，我之前老是聽到我父親提起，說你是一個工作狂，極度熱愛醫生這份職業，後來怎麼就突然從政了呢，要是你現在還當醫生的話，必然能造福更多的患者。”
馮天堯一聽，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痛心疾首的說道“確實如此，如果能夠讓我重新選擇一次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手術台上，直到我握不動刀為止。”
我趁機試探道“馮叔，既然你這麼熱愛醫生這個職業，那為什麼突然又轉行了呢？”
馮天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著頭陷入沉思，半晌過後，他才艱難的說道“我之所以選擇離開，是因為你的父親。”
一聽這話，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因為我知道馮天堯接下來要講的必然與我父親的案子有關。
馮天堯稍稍恢複情緒後說道“小川，你知道嗎，儘管後來我對每台手術都能輕鬆駕馭，可是每次登上手術台，我還是會刻意回想一下我第一次做手術時的場景，因為我想借此來告訴自己，我麵對的是病人的生死，絕不能掉以輕心，可是……可是……。”
說到這裡，馮天堯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用雙手不斷地抓撓著頭發，一副極度痛苦的模樣。
我見狀，並沒有出言製止，因為我知道，他此刻的內心一定很煎熬。
果然，待情緒有所緩和後，馮天堯紅著眼眶說道“可是在你父親死了之後，我發現自己在麵對手術的時候，再也沒有以前那種專注力了，也找不到以往那種自信了，因為我做的第一台手術，正是在你父親不斷的鼓勵下完成的。”
“小川，馮叔對不起你，更對不起秦院長，他不僅是我的領導，也是我的師傅，如果沒有他給我信心，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他是我從醫道路上的標杆，也是我的信念，而我……而我卻親手毀自己的信念。”
說罷，馮天堯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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