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軒,時吟書房。
聽雨忽然從房簷閃到屋內。
“怎麼了?”
剛無聲落地,坐案前的時吟目光盯著手中的書卷無瀾的問了句。
不是讓他跟著古瑟麼,怎就回來了。
那個人突然說要出去轉轉,也不說去給他開的館子,就昨夜莫名奇妙又醉了次酒,然後醒來就說要出去走走,他陪他也不願,讓聽雨跟著也不讓,性子怪怪的。
這才,他讓聽雨暗地跟了他。
聽雨規矩的站在時吟麵前,垂低著頭,猶豫著開口。
“……公子,古公子他……好像恢複記憶了,還,去找了您小皇叔。”
“咚。”
時吟手上的書卷驀然滑落,掉了案上。
“他現在人呢?”
時吟慌張猛然起了身,蹙眉盯著聽雨。
“我看著他進了一家酒館,這才得空隙來回報……”
“去備馬!”
聽雨話音未落,時吟幾步跨了出去。
待時吟跟聽雨趕到他所說的酒館時,早已沒有了古瑟的身影。
瑞辰王府。
“公子,古公子他,去找朱陽樞了!”
軒轅顏正寫字的毛筆一頓,一筆重墨點在了紙上,剛剛寫好的文件就這樣毀了。
他僵著那動作抬起頭來看著進來彙報的若塵,有些麻木。
“古公子他……找上朱陽樞了。”若塵平穩的又述了一遍。
這次,若塵沒說完,他已丟了筆,急匆離去,剛一腳跨出,一影晃過,人已經到得了門口。
“他們在哪裡相遇?”
身影剛在門口顯現,這話就已經落了音。
若塵隨即跟上去。
“朱陽樞從練兵場回府的中途……”
若塵話音未落,已不見軒轅顏絲毫氣息。
古瑟找到朱陽樞時,他們在西郊回城的街上相遇,雖然也是街道,但相對偏僻,沒什麼人。
等軒轅顏趕到時,現場隻有打鬥的痕跡,兩旁的建築幾乎全成了廢墟,僅看那殘簷敗垣的模樣,就知道當時打鬥有多激烈。
四下無一人,殘敗的風吹過,帶著一陣不甚淒涼頹廢。
站在端口,軒轅顏一眼便瞧到了掛在城標門上的朱陽樞。
他全身是血,被一長棍刺穿了胸口的位置,直接插掛在了那上麵,華緞殘敗不堪,有的甚至變成了布條,布條的末處,還滴著血,一滴一滴,落在了下方的地麵。
涼風刮過,那樣的境地,如是被戰火洗滌過的街道,蒼涼淒切。
僅兩人的戰鬥,竟使平常雖平靜,卻還算豪華的街道,瞬間成了被戰火橫掃後的狀態。
這一幕,軒轅顏從中看到了古瑟當時的憎恨,仇惡,跟憤怒。
軒轅顏、若塵如此平靜的主恃倆,看到此景,都驚得睜大了雙眼。
掛在城門牌上的朱陽樞雖暈死過去了,一副慘死的模樣,但軒轅顏知道他還有氣息,沒有死,古瑟給他留了一命。
然,他並不關心這個,他擔心的是古瑟。
他涼飄飄的看著朱陽樞的慘狀默了一秒,欲轉身走。
時吟跟聽雨則策馬而來,在他麵前揚蹄駐足。
時吟看著現場,一臉驚詫的掃了一眼,目光落在掛著的朱陽樞身上。
滿臉震驚跟不可思議。
古瑟竟然將朱陽樞掛在了這城門牌上?
朱陽樞竟然會打不過自己的小瑟?
是自己太小看了小瑟,還是高看了朱陽樞?
但看周圍的破壞力,時吟一樣看到了古瑟的憤怒。
跟……委屈!
“這下你滿意了嗎?——聽雨,把人救下來,彆讓他死了!”
時吟冷漠的同軒轅顏道了句,韁繩一拉,調轉方向,策馬而去。
聽雨在後恭敬的應了聲,拉控著一時受時吟馬兒影響的馬,不讓它跟著跑了。
他必須救下朱陽樞,不然,古瑟就是公然殺害朝廷重臣,不死也得死。
軒轅顏從沒想過自己這樣會傷害古瑟,會讓他變得如此極端。
他麻木了。
……早知道會如此,這個人自己來動手了,他殺,總比他自己動手好。
若塵看著自家主子失了神,亦隻在旁邊靜靜的等著。
聽著時吟馬蹄聲遠去,軒轅顏默默無力的道了句。
“跟著去,把情況彙報給我。”
丟了魂般,軒轅顏吩咐後轉身朝自己的府邸方向走去,六神無主,感覺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一副死灰模樣。
若塵在端口呆了許,顯得茫然。
“公子不去嗎?”
明明很在乎擔心,怎就不……
軒轅顏回眸,無精打采的看了他眼,沉深的歎了口氣,轉過了頭去,繼續緩步向前走。
“既然選擇了放手,有關他的其他,就再無資格參與……”
既然選擇棄權成全自己的小侄子,他就不該再參與,其他,都是他們間的事了!
參與了,自己於他,就斷不乾淨。
如此,隻會讓他增添痛苦吧?
若塵猶豫的看了許自家公子,後隻得沉默著微低頭拱手,施了禮,才去追時吟。
幾個越影,便消失在了街道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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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的決定,他無法辯駁,更無法左右,主子的心思他更無法猜測決定及猜不透,哪怕不讚同,他也隻得照做。
因為他說了,他也未必會聽……
此舉於他,更是逾越。
時吟通過古瑟脖頸上的血珠感應找到他時,是在自己給他開的館子裡,館子並未開張,所以館子裡並無一人。
當他疾馳奔過去,一把推開大門時,便看到古瑟鮮血淋淋的靠坐在櫃台前,背靠著櫃台蜷坐在地上,周邊的血以他的坐姿為中心點,蔓延著往周圍擴散。
他垂放膝蓋上的手,沾滿血的修長指尖正一滴一滴的滴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