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篤定的事情被推翻,薑翎月隻覺得眼前一黑,仿佛像被重物撞擊了下,嗡然作響。
她的毒莫非不是後宮妃嬪所下?
可除了後宮的妃嬪們,還有誰會恨不得她死。
恍惚間,薑翎月腦中閃過一道身影。
……沈氏。
是了,還有沈氏。
說來也是可笑,一副嫁妝便可以打發出去的女兒,沈氏卻這麼容不下。
一開始,隻是因為她這張肖似生母的臉,要給她的生母行執妾禮的沈氏,對著她這張臉,連假模假樣的慈愛都做不到。
在經年累月的冷待下,她們已經結下了解不開的怨,沈氏又隻得一女,而她這個已經結怨的繼女占了自己女兒將軍府嫡長女的位置,沈氏如何容的下。
後來隨著她年歲漸長,容色愈發出眾後,對她更是起了提防之心。
陳家上門為嫡長子提親,對於已經開始衰敗的薑家來說算是高攀,沈氏作為薑家主母,卻直接婉拒了這樁婚事,
因為她不會允許從小到大都被自己拿捏在手裡的繼女靠姻緣翻身。
對她來說,薑翎月已經是仇人。
還是那種一朝得勢,必定會叫自己不得好過的仇人。
所以沈氏打定主意要把這個繼女嫁給娘家內侄,保證她一輩子都翻不出浪花。
而自己的女兒可以得嫁高門,俯視著這位嫡姐。
本來沈氏都要成功了的,隻是一道選秀聖旨破壞了這個計劃。
新帝大選秀女,薑翎馨那會兒才十四歲,還未曾及笄,薑家隻有她一個適齡的女兒。
薑邵謹慎的性子,就算再縱容沈氏,也不能讓新帝覺得薑家對他不恭敬,一個女兒都不去參選。
薑翎月這才有逃出沈氏掌控的機會。
隻是,沈氏真的會喪心病狂到給準備入宮的她下毒嗎?
怕她得寵後報複回去?
……倒還真像是沈氏能乾出來的事。
況且……
薑翎月驀然抬眸,望向一旁緊盯著神醫的男人。
他當日說沈家祖籍嶺南,手裡稀奇古怪的毒物不少,是不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她身上的毒是沈氏所下?
察覺到她的目光,祁君逸看了過來。
入目就見小姑娘神情呆滯,眼神空茫,如一頭受了驚嚇的小鹿。
祁君逸心頭發軟,握住她另外一隻手,輕輕捏了捏,“彆怕,隻是讓大夫診個脈,沒什麼大事。”
他哄人哄的無比嫻熟,劉榕也早已見怪不怪,可一旁侍立著的謝默卻險些驚掉下巴。
這還是他那位對女色上淡薄無欲,連選個秀女都要臣工們三推四請,年過雙十,後宮連個孩子都沒造出來的陛下嗎?
他眼角餘光小心翼翼朝軟椅上坐著的女子瞟去。
想必這就是近日獨占聖寵的宸婕妤了吧。
千裡迢迢尋來的神醫是為她。
清錢草應當也是為她。
還有凝神丸……
這一樁樁一件件,才想了個開頭,謝默這個手段狠辣,聞名朝野的酷吏,心頭都直發顫。
瞧這架勢,當真是入了陛下眼了。
甚至,……不僅僅是入眼這麼簡單。
殿內幾人心思各異,隻有李神醫在專注扶脈。
這一把脈,就是足足小半個時辰。
等結束時,薑翎月的手腕都有些發麻,正揉著腕子,就聽神醫道“娘娘中了毒。”
她動作頓住。
李神醫撫須,滿臉唏噓,“多年不曾見過了,沒想到竟然還存於世間。”
祁君逸道“神醫不妨直說。”
他語氣寡淡,根本聽不出喜怒,但周身威儀深重,無端就叫人不敢放肆。
李神醫那唏噓的神情頓時收斂,正色道“此毒名喚神仙醉,無色無味,起效不快,卻能慢慢的毒入肺腑,深入骨髓,中毒之人在無知無覺中,身體會虛弱下去,卻查不出端倪,還隻當是自己身體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