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菲給我講的那些故事我現在很多都記不清了,因為我不在意這些東西嘛,我的大腦需要記住更加值當的東西。我隻記得她是高中都沒畢業就開始戀愛,跟著一個什麼人從老家跑出來,然後就開始她顛沛流離的人生——貴州這個地方我沒什麼特彆的印象,去過五六次都是因為那時候我要做酒品生意過去出差或者考察,一聽這個你就知道我那時候已經長得很大了,也不可能留下什麼強烈的印象——當然每次去都要想起謝菲,想起她就會覺得貴州地方的人很可愛,他們的酒很好喝,處長級茅台你喝二斤都沒什麼事。說起來,酒這玩意便宜和貴的差彆確實無比大,茅台喝二斤問題不大,打嗝翻起來嘴裡都是香的,地瓜燒就不行,喝一斤你就得躺在地上吐得一塌糊塗,第二天早上醒來一起身頭暈目眩摔倒在自己的嘔吐物裡——你就知道為什麼有錢人那麼能喝了
因此上謝菲其實貫穿了我整個人生,我但凡去了貴州都特彆好說話,對誰都比較和善,而不是平常那種囂張跋扈沒有教養的樣子。但是有一點倒是很神奇,那就是在我看來貴州的姑娘普遍容貌水平沒有那麼強,起碼我沒見過能讓我像看見謝菲一樣命都不要了非要跟她在一起的那種水平——街上的普通姑娘臉都比較黑,一些咖啡館高檔餐廳或者乾脆就是歌城裡的姑娘倒是白,但是,咱說句公道話,如今哪裡不是這樣呢?很難根據你肉眼所見去品評一個地方姑娘容貌的水平高低了,因為全國的姑娘都在滿世界亂飛,而且統一都是一個辛苦狡猾的表情,分彆沒那麼大——如果是當年,找個十字路口蹲一會兒你就能大概心裡有數,現在沒戲啦
我大概又聽了一會兒她講故事,然後就爬起來去上茅房,我挺在意這個的,可能的話最好還是有點規律而且絲滑順暢比較好——等我回來,大多數人也已經起來了,他們早上還有一頓飯,我看了一眼大概就粥饅頭和鹹菜,這倒是也正常,我們老家貌似早上大差不差都這麼吃。人們看見我像一個老司機一樣披著褂子走來走去,紛紛過來跟我搭腔,稱呼我為‘咱們團的上門女婿’,講真我是很喜歡的,因為很吉利——哥們兒一進來,起碼有一點就是拉高了他們這個破團的顏值水平,從今往後他們團裡不止有一個漂亮嬌豔的謝菲,還有一個英俊瀟灑的查理了——我有十足的信心幾個月之內就混成歌舞團的男頭牌,但是講真,過去不像現在,有那麼多傻批女人願意給男人花錢,混成頭牌貌似也不能怎樣——倒是我有那種信心,就是不管怎樣謝菲會照顧我的,我跟著她絕對不會吃虧,或者準確地說最多吃她剩下的虧——我對她的信任跟對我媽一模一樣,我絕對相信她會對我像我媽一樣沒有任何保留——這種感覺很神奇,有的人一生都不會有這種遭遇,他也就理解不了這個感覺,我隻能告訴你,這種東西隻需要見麵看一眼然後一起睡一覺你就可以確定了——但是我高度懷疑有我這個能耐的人還是少數,因為過去我雖然不知道人的精神力在與人相處中間的用處,但是我能吃到那個好處,我就知道我和彆人不一樣。
歌舞團的男頭牌,在過去那個時代那真是一點用都沒有——你看看歌舞團的客人,一個女人都沒有,過去混成一個男頭牌相當於就完蛋了,一點前途都沒有——但是咱的目的很明確,我隻是要跟謝菲在一起,又不是這輩子都做男頭牌,到時候把謝菲拿下我就撤了,咱還真這輩子靠著唱歌跳舞生活啊,我可不是那些偶像小白臉專業就隻會乾這個但是話說回來,他們吃的是江湖上的萬人飯,我吃的是謝菲一個人,好像也差彆不大——但是我愛謝菲,那些小白臉不見得會愛他們的女粉絲吧
所以其實我這個人是有吃軟飯的潛質的,我愛謝菲,她就得給我吃軟飯,將來我還會被人愛,那個姑娘也得給我吃軟飯,所以本質上我並不討厭吃軟飯,隻是討厭沒有愛情強行吃——
彆人在做飯,有一些餓了的人已經拿了饅頭在乾啃,謝菲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鬆崗也拿著碗筷過來吃飯,見我在一個小桌子旁邊默默呆著,就過來說話。
"小帥哥,過來吃早飯?"
"嗯。"其實我早就餓了,年輕人嘛胃口都好,昨晚的小零食根本不抗餓,我之所以不動,主要是等著謝菲給我盛飯——我那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壓根沒有自己盛飯的意識,去哪都是彆人給我弄——其實現在也是,隻不過現在屬於不熟的話就不願意麻煩彆人罷了,而且畢竟有的飯你不去盛是要挨餓的
"我幫你盛飯?"鬆崗問我。
"好!"我之所以願意吃,餓是一個方麵,還有一個是我真的想融在這個環境裡——吃飯、和彆人相處確實就是免不了的,與其遲早,那就儘快適應吧。
鬆崗進去那個小帳篷的時候我幾乎要像至尊寶喊紫霞仙子一樣來一句‘盤絲洞不要亂闖’,然後我才想起來小帳篷其實也是鬆崗的地盤,因為我占著她的位置,她已經不知道在哪鬼混了好幾次了——我禁不住想起來,恐怕我將來最緊要的事情其實是光明正大取代鬆崗混進那個小帳篷裡,這個應該是有難度的,因為這個團裡沒有大老爺們兒睡小帳篷的,大家都是大通鋪,我想搞特殊隻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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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崗從小帳篷裡拿了碗筷,這些碗筷其實都是一些黃色的搪瓷缸子和竹筷子,在我眼裡並沒有什麼分彆,不管怎麼說看上去都非常寒酸——過去的好人家沒人用搪瓷缸子,因為這玩意太耐用了,顯得你家裡窮怕摔碗——鬆崗拿了倆副碗筷,先給我打了大米粥,不,大米稀飯,因為特彆清湯寡水,然後又弄了一點鹹菜拿了幾個饅頭,過來跟我坐在一起。
"吃吧——沒好的,但是你在家早飯都吃什麼?"她問我。
"方便麵餅乾牛奶雞蛋"
"有人給你做吧?"
"我媽給我做咯"
"你是不是走哪都是讓人伺候那種人?"
"也不是吧"我想了想短暫的住校生涯,那時候我嫌棄打飯麻煩,是舍友幫我去打飯的——他挨過我的揍還得給我打飯,我倒是不怕他往我飯裡吐口水,因為過去的人心眼沒那麼壞——"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的。"
"小小年紀,放著自己的舒服生活不過,非要跑出來受罪,姐姐我為你不值"
"值不值的,大家都得往下活,我覺得值就行了。"我吃飯非常快,因為不知怎麼的高低就有點怕鬆崗——我直到現在都是,彆人對我壞我是無所謂的,已經習慣了,但是彆人莫名其妙對我好一點我就很不舒服,這就是傳說中的賤骨頭——所以我想趕快乾飯然後離鬆崗遠一點。
"你的意思我能理解,但是你想過沒有,你跟著她隻會拖累她?"
"什麼拖累她?"
"有你在身邊她什麼事都沒法做了啊"
"她有什麼"我大概明白一點她的意思了,這大概就是謝菲死活不讓我跟著的原因,也就是那個我到今天都懶得細想的原因——謝菲有我不知道的另一種生活。
"有就有吧,以後改了就是了——既然我要跟著走,她就得適應有我的生活。"
這時我已經喝了一碗稀飯乾了三個饅頭,準備撤退了,說實話歌舞團的夥食我覺得可以接受,做飯那幾個大姐手藝不錯,給她們割十斤肉買幾隻雞她們能給你整出一個流水席來,而且吃的人也絕不會抱怨——她們是沒有米,不是沒有炊米的技術,等我發了工資給她們割十斤肉嘛多大點事
"如果我告訴你,她"
"彆說!不聽!彆老是背後議論人,嘴裡容易長瘡"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很少議論人嘴裡倒是沒長過瘡,我有個朋友特彆喜歡議論人,他就經常口腔潰瘍酒都喝不了。"姐!你比我大,我叫你一聲姐,以後這種話就不要提了,說的嘴裡受罪,聽的耳朵受罪,有啥意思呢?洗碗去吧你"
然後我撇下鬆崗就溜了,講真,要不是以後很可能要見麵很多我一定扯開嘴噴她一頓——我說了多少次我不在乎,彆人就是不聽就是不信,而我沒有任何辦法——過去真的沒有辦法,那是一個公序良俗主宰著個人意誌的年代,彆人看見你胡作非為是真的會出於好心和正義跑來教育感化你的,現在嘛,除非你大街上殺人,不然壓根不會有人看你一眼,時代變啦
我剛奔出帳篷迎頭就看見謝菲拎著一堆亂七八糟的吃的在那站著,一副等我出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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