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最後采取了一個折衷的手段,我沒有對路妍承諾什麼,也沒占她便宜,隻是有一天一起去看《泰坦尼克號》的時候拉起了她的手,因為實在憋不住了——我得對她有點動作才行,我總覺得我對她進一步,就會在莊傾城那裡退一步,等到把自己逼得退無可退這件荒唐事自然會有結果——我拉了路妍的手,她沒有反抗,按理說我該感到得意,因為追到了一個再好不過的姑娘,但其實卻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恐懼——我好像同時把倆個姑娘都得罪了,我去,如果是這樣我還不如回去給莊傾城當牛作馬呢,雖然下賤但是高低有人在這件事裡得到了快樂,現在我搞的這個事會同時傷害三個人——乾哦!這不就被逼到牆角了嗎?
那時候我已經很少給莊傾城打電話了,她也再不要求我隔多長時間一定得打電話給她這類,她隻是默默等著,等我憋不住打過去,她就會特彆開心。拉了路妍的手那天晚上我就給莊傾城打電話了,同時我的腦子裡其實還存著《泰坦尼克號》的殘留印象,我總覺得傑克太傻了,給我我就會把蘿絲推下去自己爬在那個門板上——為女人死實在太蠢了,都不如讓傻批騎著摩托車撞死——當然,現在我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因為在這個電影裡其實是蘿絲先為了傑克擔了生命危險跳回船上的,所以你把命還給她其實才是正解。那時候我覺得蘿絲厚著臉皮活下去非常不要臉,現在就會覺得,真的,活下去,活得很好才是生命正解——哪怕有一個人活得很好,你們這個愛情也就有了非凡的意義,如果倆個人都沉下去嘎了那就很蠢了——但是如果我是傑克,我一定不要在海裡泡那麼久嗶嗶賴賴,冷得要命凍得嘴唇黢青頭發結冰還要在那裡硬撐,你都不如抓緊時間讓蘿絲給你口一下(在水裡撅起來下身我覺得是辦得到的)然後爽完了倆手一撒趕緊沉下去,省得她看著你那個比樣子心裡受罪
當然過去我沒有這個見識,我看完了那個電影(雖然很早就出了,但是直到那個時候我們那裡的電影院才引進)隻覺得男的太蠢,女的太壞,導演是個畜牲,給我看騙人的東西,想騙我為姑娘犧牲——看見沒有,男人其實很愚蠢很自私的——大概就是抱著這樣一個心態我給莊傾城打電話,再次跟她攤牌。
"怎麼啦?少見哦,居然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想我了?"她高高興興地問我。
"並沒有你乾嘛呢?"我之所以這麼問,是想讓她站好了挨錘,彆聽到壞消息有什麼不當行為。
"剛吃飯,在宿舍看書"
"看的什麼書?"這句就純屬嘴賤了,因為我總想知道彆人在看什麼好書,自己也想找著看看——你們有什麼好書也可以留言給我,我找著看看。
"講師布置的,讓我們看看這個書,我自己不太喜歡這種風格——《紅字》"
"哦,沒看過。你找個安靜的地方我跟你說個事,最好是沒人的地方。"
人都有感覺的嘛,莊傾城是個很聰明的姑娘,她馬上就知道我沒什麼好話,然後聽到她靜靜走出去走到一個不知道什麼小角落,我嘛,我又在小紅家的小賣部打公用電話,不同的是那天很晚了,沒人在那裡打撲克,比較安靜——小紅不知道乾嘛去了不在家,他媽在那裡看電視,他那個小時候從炕上掉下來摔斷一條腿的妹妹在那裡嗑瓜子——小紅的妹妹叫彩虹,後麵她還要出場的。
"說吧。"莊傾城安定好了跟我說。
"我愛上一個姑娘,恐怕以後不能跟你來往了。"瘸姑娘聽到這個話打了個激靈,耳朵一豎開始聽牆根。
莊傾城有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隔著電話我都能感覺到她那個腦子像直升飛機的螺旋槳一樣轉起來,越轉越快,搞得周圍塵土飛揚。
"你真的愛上了?‘愛’上了?是愛,不是彆的嗎?"過了很久她問我。
"彆的什麼?什麼叫‘彆的’?哪怕是彆的也沒法原諒啊!你怎麼能忍得了我跟彆人來往呢?你呀!你是什麼人?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你乾嘛受這個氣?找你那些同學去吧!他們"
"我不用你管!你確定你是愛上了彆人?"
"嗯"
"你能愛多久?"
"我哪知道反正我愛上了,沒法跟你來往了。"
"行!你愛去吧,記得愛完了給我打電話!"
這這算什麼鬼話?這像我應該對彆人說的話,而不是彆人對我說的話——我可以調侃彆人,彆人不能調侃我呀!這是什麼意思?
"你幾個意思?咒我是不是?"我當地就怒了。
"我不是咒你既然你要去跟彆人談戀愛,我勸不動你,我比不上人家,吸引不住你的注意力,我能怎麼辦?我隻能等你不是嗎?你可以不要我,你連等都不讓我等嗎?"
我現在想起來,她當時得多絕望才說出這種話來呀,她把自己的尊嚴都不要了,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彆也許其實就在這裡,男人們要尊嚴(我是說正常情況,現在這個世道嘛,男人們要啥我不知道,我對他們沒啥研究,反正不是尊嚴),女人隻要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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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等我,快去談戀愛,彆作踐自己,你越這樣,我越看不起你——越看不起你,我越傷害你——大姐!你走吧!放大家一條生路,彆讓我再傷害你了,到此為止吧好不好?"
"所以等你都不行?"
"不行!趕緊滾!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打電話,就這樣吧——對不起!"然後我就掛了電話,其實有一陣子我的腦子和心裡都是茫茫然的,有點像我被人飛了一磚打倒在地那個感覺,眼睛一閉外麵的世界就關上了,有一陣子無知無覺——但總要醒來的——
"又是哪家的姑娘?外地的?"瘸姑娘問我,因為我打電話時說的是普通話。
"腿怎麼瘸的?被人打斷的?"我回了一嘴掉頭就出去了。
"哎哎哎!年話費呢?"瘸姑娘在後麵喊,我壓根沒搭理她,她媽媽自然會劃賬的——我那時候每個月光打電話也得好幾十,都是劃賬,然後每個月我媽過來結一次——
起碼以後用不著劃賬打電話了我心想,這下把外地的姑娘都處理完,可以安安心心和路妍談戀愛了,跟她談戀愛我不需要打電話,每天去她教室找她就行了。
愛吧,彆人給你的或者你給彆人的,中間都有一個連接,斬斷這個連接的時候其實是很痛苦的——慢慢你會發現,所謂的絕情大部分時候來自於愚蠢,沒有智慧的人乾起喪良心的事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聰明人乾的時候才會糾結,所以這個世界終究是蠢人的天下。我乾了這個事就哪哪都不得勁,一路上長籲短歎回了家,躺在床上還難受得哼哼唧唧的,一晚上沒睡好,一會兒就驚醒一次——那個時期我已經沒有做那種神鬼故事的夢的習慣了,但是經常會做同一個噩夢——在一個蒼白晦暗的空房間裡,三邊是水泥牆就像一個棺材,而我的麵前是一個落地的灰色窗簾,狂風卷得窗簾呼啦啦地響,外麵有什麼極度恐怖的東西要撩起窗簾進來——我隻覺得恐怖,渾身動彈不得,隻能等待厄運降臨沒有任何辦法——那天晚上我被這個夢搞醒好幾次,醒了抽根煙繼續睡,睡著又是它,反複折騰我——
我還需要長大很多才能破除這個噩夢,直到有一天我的理智介入了夢境,混不吝的氣派主宰了大腦,覺得不論窗簾後麵是什麼老子一概不懼,有本事拚一下子就是了,那個時候這個噩夢才消失掉——我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反複播放的夢是什麼意思,因為不太執著於已經破除的東西,不過就是一種恐懼而已,不論是怕孤獨,怕無能,怕沒人愛,怕傷害彆人,對我來說都一樣——隻要過去了就不值得為它糾結了,愛是什麼是什麼,它已經廢了。
當時我第二次跟莊傾城攤牌的時候確實沒有擺脫這個噩夢,它經常反複播放,嚇得我要死——年輕的時候夢大多數時候是情緒的體現,它隻是代表一種情緒罷了,長大以後理智就會介入夢境,比如我現在做夢夢到古力娜紮,會馬上就知道這是在做夢,但是夢裡的感覺可是真實的,於是就過去對她上下其手——你能真實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但是彆想得到更多,如果撲倒她想辦事,你馬上就會醒來——所以上下其手其實是最實惠的,既不會醒來,感覺還很實在——我現在能把美夢控製到這個程度,噩夢就不用說了,但凡不好的夢我百分之百可以理智強行介入,醒來放水抽煙玩手機,過半個小時以後再睡。
變老也不全是壞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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