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我們那時候屬於男女同宿,上麵三層是女生,下麵三層是男生,中間樓道隔了個鐵柵欄,放了個宿管阿姨在那守著,以防男生混進女生宿舍裡去——沒啥卵用,我一般都是等晚上十點熄燈以後去靠邊那個宿舍敲開門,從他們窗戶上爬出去順著排水管道爬上樓,去女生宿舍跟女生們混到一起——這個事的難度在於,你上樓以後敲門得有姑娘讓你進去,你的魅力起碼得突破她們基本的道德心防。我在大學的時候沒見過第二個這麼乾的人,沒見過除了我還有誰大半夜在排水管上爬,第二天早上再順著管道溜到男生宿舍,回去自己宿舍補一覺的——跟姑娘玩一個通宵是很累的好吧
當然,大部分時間你不是在做那個事,隻是陪她們聊天或者看書、聽音樂、打撲克什麼的,宿舍也不隻是她一個姑娘,咱們還得照顧一下彆人的感受呢,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就弄起來——你總得想想辦法把彆人打發出去宿舍隻有她一個,又或者等到周五晚上很多人已經去了市裡,又或者你準備幾個暖壺裡麵打滿了啤酒把她們都灌醉,你才能得償所望。那時候學校周邊有很多小賣部是賣酒的,但是宿舍裡不允許帶酒進去,所以學生們一般都是用礦泉水瓶裝白酒,用綠茶瓶子裝竹葉青,用暖壺裝啤酒——我剛去大學的時候酒量很一般,打啤酒的時候往暖瓶裡倒會起沫子,隻是在那裡拿吸管吸那些沫子都能把我喝醉——過去我喝醉了是會胡作非為的,非常過分的倆次,一個是喝醉了從排水管爬到樓上(很神奇的是居然沒摔死)把一個那時候還在追的姑娘當眾就給剝光了(但是沒有辦事),另一次是把宿舍一哥們兒的頭發拿打火機點著燒了個精光
那時候我就開始喝酒了,其實關於喝酒這個事很多人說的酒醉心裡明並不準確,如前所述人的向外擴散的通道分三種,物質、思想和精神,喝醉的時候每個人根據自己的性格心態表現出來的姿態也不儘相同——有的人表現在物質上,比如身體失控癱軟在地爬不起來,但是問他什麼他都可以回答;有的人表現在思想上,理智會失效,會做很多匪夷所思的蠢事,比如我;另外一些人表現在精神上,說白了就是喝醉後他就是個神經病人,會看到很多幻象而且信以為真,大多數人其實是最後這類。當然,絕大部分時候這三者都是交叉作用,所以喝醉以後也是一樣,也有可能就是一個失去理智的神經病人但是他還能四處活動而且身體格外有力——喝酒會麻痹神經,痛覺消失,讓你以為格外有力氣——當然不是這樣的,隻是痛覺和累覺麻痹罷了,我有一次喝多了給自己拔了個牙,拿鉗子硬生生拽下來,第二天爬起來趕緊往朋友開的牙科醫院跑,自己都僥幸怎麼晚上睡覺沒被嘴裡的血嗆得死過去
我喝多腦子乾脆就停轉了,絕不是借酒撒瘋那種人,而是記憶清除那種——年輕的時候喝大酒其實有時候會出於好奇,我很想知道自己喝了大酒以後到底能乾出多離譜的事來——有倆次記憶猶深,一次是頭天中午跟人喝了酒,第二天中午醒來發現跑到了西安,躺在滿是尿騷味的城牆根下麵,渾身隻有幾十塊錢差點不夠買回來的車票;第二次是在酒吧跟一幫姑娘搭訕,去夜店開了第二場喝多,第二天爬起來跟五六個不穿衣服的姑娘滾在一張雙人床上,地上滿是不知道誰吐的穢物
你知道,如今社會有很多不知死活靠四處騙錢生活的廢物,這幫人男女都有,他們的手法都差不多,拿假裝的好意或者感情慢慢勒緊網羅的繩子,先欺騙彆人的感情,再欺騙彆人的錢,到手以後趕緊把各種電話、微信、某音、某書這類的賬號全部拉黑然後消失掉,換一個地方換一個人繼續這一套。這類人之所以能活下去,全靠彆人的善良和懶惰——你沒聽錯,是懶惰,比如我吧,我難免也會遇到這種人,有時候為了哄哄自己或者消磨時間也會跟她們來往,等她們失去耐性拿錢走人,我蠻可以一追到底把她物理消滅,省得她再去坑害彆人——比如前麵我說過的路妍幫我辦的案子,但是大部分時候我其實是懶得折騰,因為前後沒幾個錢,而且我把她送進去以後就不會有人上當了不是嗎?吃虧也不能隻緊著我一個人吃吧,我知道不把她弄進去她以後還會拿這套去坑害彆人,但那就不是我的事了——她是這樣的人沒有我的責任,她將來去坑害彆人也沒有我的責任,但是我把她送進去關三到七年那可就有我的責任了不是麼?所以我因為懶得給自己增加什麼心理負擔就把她像放屁一樣放掉了,氣得路妍罵了我好久,說我這個人沒有社會公義又不是我把社會弄成這樣的對不對,社會怎樣跟我沒關係,但是把一個小姑娘關三到七年我是真的會有心理負擔的好吧就像一個笑話說,如果你有一個億你願意捐出來嗎?願意的。那你有一輛車願意嗎?不願意。為什麼呢?因為我真的有輛車社會公義什麼的我當然也可以承擔,起碼口頭上我是特彆願意的,但是如果要我在公義和心理負擔裡選一個,我還是會選擇沒負擔,因為沒負擔可是真真切切每天都要體現在我身上的,公義什麼的,大家可以一起慢慢努力嘛,又不是我一個人去做一件事就能改變社會風氣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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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路妍說我缺乏正義感,她簡直是說到了點子上,因為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做好人做得還不夠紮心嗎?
當然,我說起這個事,不是要討論什麼正義的話題,而是告訴你這個世上有很多人以為把一切都刪掉就能解決現實裡的問題,不行的,你隻是沒遇到我有精神要搞事情的時候,不然你天涯海角都跑不掉。我後麵進化出了一種類似因果論或者宿命論的觀念,喝多闖了禍絕對不會跑的,甚至還要留在當場把昨天喝多乾過的事情都問問清楚,該補償的補償,該清算的清算,該買票回家的回家,該爬起來擦地的擦地,跑有什麼用對不對
所以彆人說的酒醉心裡明什麼的並不完整,我從來沒有這種體驗,那隻能說明你喝得太少了——我自己的話,要麼就不喝,要麼就是喝到斷片回家睡覺——過去喝多我是真的要胡作非為的,現在喝再多也隻是記憶消失,第二天酒醒我一定是安全地躺在家裡或者賓館的床上,什麼東西都不丟,甚至包括打火機——過去不是的,我怎麼也把幾十張身份證丟掉了,老家辦身份證辦戶口那個工作人員是我高中同學,我隻需要發一個字‘辦’,她就回一句‘你真尿性’,然後辦了證給我寄過來——至於什麼手機錢包這類玩意那就更不用說了,這也許就是我對手表手機這類東西無感的根本原因——反正你是要丟掉的,可以用就好了那麼講究有什麼用
那時候大學我的確是把酒和色都占全了,經常勾搭姑娘,幾乎每天都要喝酒——這倆樣往往就是親兄弟,這個來了那個就不遠了,而且這倆樣東西會摧毀一個人追求好姑娘的耐性——有那種一勾搭就上道的,你乾嘛還賤兮兮地跑去走那條艱苦卓絕的感情路不是嗎?所以我大學來往的那些姑娘大多數時候都隻是靠著我外表上的欺騙性得手的,因此也沒給我留下太深刻的記憶——有時候去她們宿舍,有時候開房,極少數的情況會帶她們回我家——我說了我是個精神人,玩玩而已那種姑娘我一般不往家裡帶,那時候沒哪個姑娘是我第二天一睜眼就想看見的——你發現這個區彆沒有?如果在外麵,你不想看見一個女人躲開就是了,但是在家裡還能往哪躲?家是我最後的堡壘,這個地方不能輕易讓彆人進來的。
當然,你單靠英俊去勾搭姑娘難免還是有點差勁,我那時候還占了一樣就是多金——因為我畢竟是家裡唯一一個大學生,我爹對我的指望是很高的,上大學以後每周給我二百零花。看著是沒多少,我隻告訴你,那時候我那些同學每周是五十生活費,我姑再給我二百,我可以說是富得流油——一般生活五十就夠了,哪怕我每天都在教工食堂炒菜吃一百也足夠了,我就得剩三百塊錢需要花掉——喝酒其實花不了多少,連一百都不需要,因為經常有人請我喝,那我就隻好把剩下的二百花給姑娘了——我這人從來就不知道攢錢是個什麼東西,有多少我都要花掉的,不然渾身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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