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來了,望舒招他,“過來寫點字噻!”
大廳的桌凳按數字編號,每家房以節氣房間起名,收銀處是“當麵清點概不賒賬”,門口的肉檔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一手毛筆一手硯台,男人從右到左依次寫就,立春雨水驚蟄……望舒搬個小板凳給他墊高,輪到“清明”,男人頓了頓,下筆“思遠”。
有文化就是有文化,望舒點讚。
忙完丫鬟正準備擺飯,扁著嘴嗚嗚哭的季老二衝進來,“嗚嗚,姐姐,姐夫!樂樂要死了!”後麵還跟著頗為頭疼的季父季母。
季家還住在老府衙,今早去找女兒女婿撲了個空,這會終於找著人了。
見女兒女婿和好如初,二老相視一笑。
剛淨手的秦修遠抱起橫衝直撞的小屁孩,望舒靠近拉開她虛虛捂住的右眼,小白胖眼袋深深,下眼皮上長了不小的紅腫帶白膿的腫塊,熟得鮮紅欲滴,哦豁,針眼!
“好了,小毛病。”
季父走過來幫腔,“樂樂,你看姐姐也說是小毛病,過得幾日便沒事了。”
“爹,這都第四日了,太陽下山了!”樂樂梗著脖子反駁老爹的“幾日”謬論,她從日出等到日落,等了一天又一天!
一直覺得用針挑破的季娘子不吭聲了。二女兒扒緊姐夫鬨著要姐姐拿主意,“姐姐,怎麼辦?樂樂痛痛,癢癢,嗚嗚……”
“針頭用熱水燙過,把這個戳了,用乾淨的棉花擦乾淨,再敷敷。明天就好了。”
“嗚嗚……不紮眼……”她右手捂住眼睛,一邊搖頭一邊擺身。
有錢能使鬼推磨。拿捏季老二不在話下。
望舒手不穩,季娘子捏針,秦修遠抱著人,對準白膿挑破後用棉棍來回擠了擠,直到流出新鮮的血,壓住止血,再用塊乾淨的紅布疊厚蓋住眼睛,延伸出來的帶子在腦後係穩。
望舒遞給咬緊牙關的小人兒鏡子,獨眼胖娃娃,右邊蓋著紅布,“姐姐,明天就好了?”
“自然,你彆碰它,睡一覺就不疼了。”
“不碰不碰。”拿到一小串銅錢的季老二連忙保證,摸著錢不嗚嗚了,開始告狀“姐姐,狗癟說我肯定偷看彆人洗澡才長針眼的!”
“誰給他說的?”望舒讓人擺飯,餓了。
獨眼射出微弱的火星子,“表姐夫跟他說的!說我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弟弟他爹?哎呀,大字不識幾個,他打仗有點厲害,但他不識字啊!”望舒一副驚訝得不得了的樣子,季老二睜著獨眼懵了,“啊?”
什麼意思?
季父季母秦修遠啊?嚇?嗯?
“你再記一次要聽多看書會寫字嘴不碎乾事多的人說話。下次你拿不定,你就說我要去問問家裡人的想法。你說,以後要聽那些人說話?”
獨眼季老二挨著坐下來的姐姐,掰著手指“會看書寫字,嘴嘴……不碎,乾事多的人。”
很好。“不聽誰的話?”
“大字不識的!”
望舒再賞給一個銅錢,“對,聽看書寫字少說多乾的人,不聽不懂道理不會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