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紅纓說罷,直直盯著他,似乎很是緊張,不知覺間咬住了下唇,指甲硬是扣進血肉中。
風止呼吸都要暫停了。
這好像……說的是她自己吧?
這是他能聽的嗎?
風止看向墨澤,緊張於他的回答。
墨澤垂著眼簾,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葉片,似乎並沒有聽到南宮紅纓的話。
但南宮紅纓沒有再開口,靜靜等著他的回複。
不知過了多久,墨澤終於張開了嘴。
“我會反。”
這一刹那,空氣好似凝固了。
“聯合母族,將自身統領駐軍的地方作為根據地,掀旗造反。”
墨澤淡淡說著,似乎真的在討論小說中的事情,可他隨後看向南宮紅纓,金瞳閃爍。
“兵權是肯定不能交的。但在造反後有幾人跟隨就要看日常在軍中樹立的形象和拉攏的人心了……剩下的,就不必我說了吧?”
“……”南宮紅纓沉默的可怕。
突然,起身抓住墨澤的衣領。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南宮紅纓死死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你這是在挑唆造反!是死罪!”
墨澤皺眉,毫不客氣將她手揮下,語氣平靜“是你,在問我,如果是我會怎麼做。”
“我隻是回答了你的問題。”
氣氛死寂得可怕。
南宮紅纓緩緩坐回位上,良久沒有反應。
墨澤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撫平葉片後又“哦”了聲“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殺了尹元熙,那詞叫什麼來著?垂簾聽政——”
“你為什麼這樣幫我?”南宮紅纓忍不住抬頭問道。
“幫你?我隻是隨口一說,又沒出什麼力。”墨澤攤攤手,依舊盯著眼前的花盆看,“如果今日是尹元熙來問,我就會告訴他對不確定的就要趕儘殺絕,永絕後患。”
“可惜,他已經十幾年沒有來過這裡了。”墨澤嗬嗬一笑,抬眼看向麵色難看的女人,“其實你心裡早就有了定奪,我隻是說了出來。”
南宮紅纓臉色鐵青,卻始終沒有反駁。
“如果你隻是來問問題的話,就請走吧。”墨澤揮揮手,儼然一副逐客姿態。
南宮紅纓沒有開口,默默起身,站在墨澤麵前沉默良久,才緩緩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
走到一半,腳步頓住,微微側頭,卻沒有回首。
“你會支持我嗎?”
“那誰知道呢……”
墨澤輕笑一聲。
南宮紅纓沒有再說什麼,踏步走出了宮殿。
直到門外氣息完全消失,風止才慢慢走出。
“這是——”風止扭頭想問墨澤什麼,這一看令他猛然瞪大了眼。
“——大人!!”
風止一個大步上前,扶住墨澤即將癱軟的身體。
墨澤嘴唇印出猩紅,血水順著唇瓣滴落,嘴角抽搐,沒忍住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醒目的紅色在雪白長袍上格外刺眼。風止伸手想扶住他,卻見他已經自己慢悠悠地坐了起來。
“沒事。”墨澤抹去嘴角留下的血跡,緩緩揮了揮手。
“怎,怎麼會這樣?”風止驚恐不已,手指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沒什麼事。”墨澤再次擺擺手,表示無礙。
“這怎麼會是沒事——”風止心亂如麻,倏然靈光一閃,瞪大了眼睛,“是不是……”
他猛然想到那個人,墨澤心頭血所給予的人,是他出了意外。
“他……是不是出意外了,我要去找他嗎?”風止慌亂間抓住墨澤手臂,追問道,“是不是治好他你就會沒事了?他在哪裡?我去——”
“你找不到他的。”墨澤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掌,“是這樣的……他快死了。”
說到這裡,向來淡漠的眉間竟染上幾分悲傷。
“那……那怎麼辦?我要去救他嗎?您怎麼辦?”
“不用管。”墨澤搖了搖頭,垂著眼簾,“既然這是他的決定——”
“什麼決定啊?!”他聽不懂墨澤的話,隻想不讓他就這麼死去,不免對那未曾謀麵的人有了幾分不滿,“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死會連累到您——”
“他不知道,我沒和他說過。”墨澤捂住心口,卻是輕輕笑了起來,“我覺得說了會影響他日後的判斷,就沒說。”
“什麼……意思?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說呢?”
“這隻是對我來說重要。”墨澤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依舊平淡如水,“如果我告訴了他,那麼他在做什麼之前都會畏首畏尾,瞻前顧後……那多不好啊。”
“但現在您——”
“短時間內死不了。”墨澤沒有再聽他說什麼,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不想再聽了,“我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
風止抿緊了唇,萬般糾結。
他當然知道墨澤不是什麼需要他保護的弱者,隻是……
他擔心他。
墨澤再次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輕一笑“放心,我不會死在這裡的。”
他呆呆望著墨澤淡如清風的笑容,乍然間仿佛回到了百年以前,第一次相見時,狂風吹過,恍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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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澤的要求下,他沒有多留,就匆匆離去。
他從未想到,這會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麵。
不假時日,戰爭開始。正如墨澤所言,南宮將軍造反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一直僅在邊疆燃起的戰火燒到了內陸。
而當朝雷霆皇帝尹元熙竟將一直隱藏在皇宮的墨澤揭露在世人麵前,並指責其妖言惑眾,蠱惑南宮紅纓造反,決定聯合其餘眾國一齊討伐。
聽聞南宮紅纓離宮,是和墨澤一同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最終在眾目睽睽下乘坐火色鳳凰飛走的。
風止聽到後,心中仿佛壓了塊巨石,不祥的預感愈發濃烈。
他對墨澤的實力還是了解的,隻要他不想,沒人能困的住。皇宮的那些護衛應該造不成威脅的,為什麼傳言會這麼困難?
要麼是隻有南宮紅纓一人出手,要麼……便是墨澤的傷痛愈發加劇了。
他擔心墨澤,一路打探消息,無意間與方雪重逢。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去。”方雪拍拍他的肩膀,擦擦鼻子,“我和你一起,你個柔弱隻會治療的小醫師。”
“倒不是這麼說的……”他無奈一笑,心中卻是有些開心的。
“對了,墨清漣……你最近有聽說嗎?”
方雪聞言,神情一僵,陰沉下去。
“怎麼了?”他不解道。
“你不知道嗎?”方雪看看他,眼神複雜,“如今皇帝旗下,帶頭領兵的,就是他。”
……
他們三人誰都沒有想到,再次見麵會是這副場景。
風止和方雪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望著遠方山坡上高舉著頭顱的男人。